沈清喻更觉有趣,这几日他见张修远的所作所为,都实在不把贺逐风放在眼里。方才张修远的举动,可以解释为想劝止贺逐风接下来的话,让他思索清楚此事的利害,可同样的,那个动作也像是在威胁贺逐风,不许贺逐风继续把话讲下去。
凌空派的人看起来实在是有意思得很,上一世他不曾注意,如今他仔细观察了,便越发觉得凌空派内只怕大有蹊跷。
沈清喻装着满心着急,心下却极为冷静,他昨日便已与凌自初约好了,入夜之时,凌自初便会来敲应府的门,说是岳霄相识,听闻他中毒,特意来看一看。
凌自初在江湖上极有名气,岳霄又交游甚广,与不少江湖奇人都是好友,张修远应当不会生疑。
他们要引蛇出洞,便是要引张修远等人出去,在外头光明正大的斗上一场,将张修远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身上,让他们明白自己已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如此多少也能令应家安全一些。
城内的大夫不管用,应正阳又派人出去请附近的名医来诊治,方到了夜中,便听得下人来报,说是有一人自称是凌自初,与岳霄有些交情,听闻岳霄重病,便在外求见,要来为岳霄诊治。
他们几乎已到了病乱投医的地步,凌自初在江湖上的名声又极为响亮,应正阳立即让人将对方请了进来,而凌自初装模作样地为岳霄把脉诊断,说这毒并不碍事,偷摸着看了一眼沈清喻,便开始故作玄虚,信口胡说道:“这毒虽不碍事,可解起来却也麻烦。”
他好财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应正阳顿时意会,急忙叫人去账房取诊费来,凌自初这才接着说了下去,道:“我先为他施针开药,再佐以药浴,不出三日,便可下床行走。”
众人均松了口气,不料凌自初却又皱眉,故意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秘模样,应正阳会意,便请其余人先退了出去,只留下沈清喻与沈睿文二人,方说道:“凌神医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你们应当还不知是何人给岳兄下的毒吧?若那人再次动手怎么办?”凌自初难得正经,解释道,“城外有一方灵泉,我前些年在那儿搭了一处药庐,正好可将岳兄带到药庐内诊治。”
应正阳皱眉思索,他知晓凌自初在江湖上的名声,除了喜好财物之外,为人处世倒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更何况他听沈清喻说岳霄与凌自初二人相识多年,凌自初是信得过的,便答应下此事,而沈清喻主动提出要到药庐中陪护,他便也应下,当下便叫人去准备马车护卫。
可实际上凌自初哪来的药庐,那不过是他与孟景的藏身之处罢了。昨夜岳霄另外替他们找了地方躲藏,他要暂借这地方与张修远一战。
他们离开应府,正气堂的弟子一路将他们送到药庐之外,凌自初借口岳霄需得静养,不必留那么多人在此处,便将应正阳派给他们的护卫都遣到了山下。
岳霄早已醒了,方才为了瞒过张修远等人,他是真喝了那酒,全靠凌自初施针将毒压在丹田,虽有毒发的症状,却并无大碍。如今他已服了凌自初配的解药,沈清喻仍担心此毒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稍有些着急地不断问询,而凌自初看沈清喻如此,忍不住出言调笑,道:“清喻,你信不过我的医术?”
沈清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凌自初故意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懂了,你这是关心则乱。”
沈清喻:“我……”
沈睿文已咬牙跳了出来:“什么关心则乱!你这人,成天坑蒙拐骗也就罢了,怎么还胡乱说话污人清白的!”
凌自初摇头道:“沈兄,此言差矣,如今你我都是清喻的兄长,我便奉劝你一句,弟弟长大了,有些事情,该随着他去了。”
沈睿文一气便铮地拔出剑来,怒道:“你说什么?!”
凌自初吓得退后一步,左右一看,毫不犹豫缩到岳霄身后去,道:“岳大侠救命!”
沈清喻无言。
他起身在药庐内外走了两圈,若他猜测不假,岳霄随凌自初离开应府上山静养一事,很快就会传到张修远耳中,他们绝不会放任岳霄将毒解开,凌自初在应府说他只需三日便可为岳霄治好此病,那么三日之内,张修远必定会带人来到此处,杀人灭口。
他将药庐的布局与内外地势牢记在心,再回屋时,却见着岳霄不堪其扰地溜出屋来,心情甚好地与他笑了笑,问:“可曾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沈清喻便问他:“对上张修远,你可有胜算?”
“张修远是贺逐风的大弟子,武功绝不会弱。”岳霄说道,“他那胞弟的武功还在他之上,若两人联手,或许会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