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在上(2)
眼前叶萧收了剑,正欲转身要走,殿门前突然一道惊慌大喊声:“侯爷,不好了!外面……唔……啊!”
来人话未道完,徒留一声惨叫,刀剑入肉之声,又一声利剑拔出声,鲜血洒在殿门前的门框上,一道玄色的身影如风般闪过,逆着光逐渐显现在眼前。
晏明月愕然瞪大了眼,没曾想竟会在此看见贺凛,还是挺直站立,步伐稳健的贺凛。
贺凛满身污血,几缕凌乱的碎发落下,面色依旧冷峻,只是双眼猩红,透着令人胆颤的狠戾,血迹顺着臂膀流淌过手背,骨骼分明的指骨紧紧握着他的剑。
晏明月已是一年多不曾见过贺凛站立的模样了,自他腿疾渐重,一年以前他便坐上了轮椅,被太医断言双腿再无可能恢复,如今再见他高大伟岸的身形,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贺凛进殿便一眼瞧见了倒在地上的纤瘦身躯,顷刻间,他眼底的神情变得阴鸷骇人,瞳孔骤然紧缩,周身涌上的杀意将他俊美的面容染上了彻骨寒霜。
叶萧怔然看着贺凛健全的双腿,很快又回过神来,握紧剑柄全身紧绷起来:“皇城已经沦陷,就算你治好了腿,也再无力回天了,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受死吧,贺凛。”
话音刚落,叶萧几乎没能看清贺凛是如何冲到他面前的,剑指脖颈,剑刃刺入他的喉头,动作快到他几乎都没能反应过来,血珠顺着剑身滴落,银光森寒,贺凛微颤的手背青筋涌现。
叶萧猛然回神,视线瞥向一旁晏明月的尸体,冷笑一声:“杀了我,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大殿吗,外面已经被钺甲军包围,这个女人,嫁了你却从未安分,我篡动她让你交出兵权,她便当真按我说的去做,若非她阻拦你,我只怕也无法这般顺利拿下这江山,贺凛,为了这种女人葬身于此,真够可笑。”
刺耳一声剑器碰撞之声,叶萧敏捷转身,一剑挡开贺凛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剑,高喊:“来人!给我拿下他!”
不,不可以。
晏明月泪流满面,摇头不迭,喉头却发不出半分声响,是她害了贺凛,是她害了整个越朝,那颗已然不会再跳动的心脏,此刻却犹如千万利针穿过。
贺凛面色如霜,幽潭一般的黑眸深不见底,落在晏明月已然僵硬的尸体上,嗓音甚比寒冬的风雪,夹杂着他孤寂的脆弱:“这便是你瞧上的男人。”
晏明月心头一颤,下一瞬,殿外乌泱泱一片涌了进来,铠甲声铿锵作响,像是地狱中催命的恶鬼一般,抬眼却见来人并非叶萧的钺甲军,竟是贺凛手下的黑卫军!
叶萧如临大敌,身子骤然一抖,来不及应对,泛着银光的剑刃从眼前晃过,耳畔最后仅留下一声冰冷的话语:“他何以值得你一直挂念在心。”
晏明月猛然倒一口凉气,贺凛挥剑之际,叶萧血洒大殿,头颅生生滚落在地,瞪着一双惊恐的眼,无头的尸体重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唇间连一声凄惨的叫声都未能发出。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殿外的寒风,似知此刻的悲凉,呼啸而过,暴雨在此刻倾盆而下,冲刷着皇城青石地的一路鲜血,雨水混杂着血,染得猩红。
贺凛漠然立在正殿之中,双目逐渐空洞,沉默许久才缓缓单膝跪在了她身侧,颤着一双手,揽住了她的尸体,极近怜爱与轻柔地将她抱在了怀中。
持剑的手落了剑,又反复在衣袍干净处来回擦拭了好几遍,才颤颤巍巍抚上她的脸颊,冰凉一片,泪珠顿时汹涌而落,砸在怀中僵硬的尸体上,激不起半分温热。
“本王身边,便当真无半分值得你留恋的吗?”
“你道若想与你和好,除非本王重新站起来……我已重新站了起来,你怎不愿再等等我。”
“骗人,你从未想过回到本王身边,对吗?”
晏明月喉间发哽,贺凛的泪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刺得她眼眸生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凛,在她眼中,贺凛一直是杀伐果决的冷情之人,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是少有在她面前露出过暴怒之情,但这般落魄又悲凉的模样,却是她头一次见。
晏明月犹然记得幼时初见贺凛时,他跪在演武台上,一旁的武将正朝他挥鞭,鞭鞭到肉,皮开肉绽,他却只是紧皱着眉头,连吭也未曾吭一声。
为何年少时这般勇敢,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
而后,晏明月看见一直未能找到的晏律被贺凛手下的黑卫军完好无损送回了皇城中,原来贺凛早便知晓叶萧的阴谋诡计,提前将晏律保护在外。
贺凛抱着她的尸体回了北渊王府,她与他早已和离,她便不再是王府主母,更不该葬入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