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在说笑,你就割断了我的头发恫吓我,我开始逃,当然这是你授意的,你像围猎般悠闲,放任我在大雨中逃了一夜,待我灵力耗尽时找到了我,要抽出我的元神。”
“那时我已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了,只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杀我,可你却对杀我的原因只字未提,甚至还对我笑,将我的元神抽出去了……”
桃卿每说一个字,心脏就如同滴落一滴鲜血,好似全身的血都快流干了,他浑身冷得厉害,甚至牙关都在轻轻地打着颤。
庄宴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光是听着,他就恨不得将未来的自己千刀万剐,声音发哑,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卿卿,对不起……”
桃卿并不打算说出自己是死而复生之人,只是对他说:“你问我是不是看到了未来,你可以这样认为,这几乎是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
“我实在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你,你竟然连为什么杀我都不肯说,我无从得知你的想法,只好自己胡乱猜测,也许你是为了少主之位才对我下手。”
“但是你告诉我,你夺取少主之位竟是为了我。我不知道少主之位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知道你枉顾我们的情意,一言不发地将我杀了。”
“你要我给你证明清白的机会,可你又何尝给我活命的机会?说什么我逃出灵照鬼城就不杀我了,我怎么逃得出去……”
“想到这一日也许终将来临,我就寝食难安,和你待在一起,这会让我更痛苦。”
“也许为了让自己活命,我该早早杀了你,可我下不了这个手,我还顾念着我们过去的情意。庄宴,如果你肯为我考虑分毫,你就该放过我,我也求求你。”
庄宴心如刀绞,疼得他浑身麻木,眼泪染湿了他的睫毛,他有多喜爱桃卿,桃卿的话就让他心里有多难受。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看到的未来,无论我日后会不会杀你,你都已经心存芥蒂,只要一看到我,你就觉得很恶心?”
桃卿声音哽咽,点头承认:“是。”
“我明白了。”庄宴目光空洞,低声说,“你走吧。”
“……”桃卿怔了怔,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走吧,卿卿。”庄宴转过身背对着他,“趁我后悔之前。”
听到这话,桃卿瞳孔微缩,立刻想到了那个雨夜庄宴曾经说过差不多的话,令他不寒而栗,再顾不上其他,飞快地跑出了幻心塔。
桃卿走后,庄宴在原地静立良久,他垂着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息,眼泪接连不断地流淌下来。
原来卿卿已痛恨他至此。
他再也不是卿卿所喜爱的那个宴哥哥了,他的存在只能徒增卿卿的厌烦而已。
忽然,一丝淡淡的黑色雾气在半空中浮现出来,里面隐隐有一轮赤月转动,正是师尊无定老祖的化身。
庄宴丝毫不知师尊派出化身随他进了幻心塔,方才他和卿卿的对话应当也被师尊听全了,他不清楚无定老祖是什么意思,只能抬手行礼道:“师尊。”
无定老祖哂笑一声:“难得看见你哭,真有意思,我记得你上一回流泪还是你全族被灭门的时候吧。”
庄宴没辩解什么,匆匆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向无定老祖请罪:“叫师尊见笑了。”
无定老祖说:“你将你的骸骨拱手让人,这位桃小友却不肯收,他不打算凭此奴役你或杀了你以绝后患,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庄宴垂眸道:“卿卿性情温柔,最容易心软,他对我如此,都是我咎由自取,伤透了他的心。”
“杀身之仇岂可轻恕?他对你已是留了几分情面在。”
这一点无定老祖倒是赞同,不过他是不在意的,笑着说道:“这也容易,我可以替你随手抹去他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所见的未来,你们自然能重归于好。”
“多谢师尊好意,但弟子不能这么做。”
庄宴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无定老祖的提议:“纵使我能蒙骗卿卿,却骗不过我自己,我必须弄清楚到底是谁将这个未来告知给了卿卿,竟会让他如此深信不疑。”
“也许是神梦山的莫道主。”无定老祖道,“他乃天下唯一的渡劫修士,可推算命数,知晓过去与未来的照影,桃小友的师尊与莫道主关系匪浅,莫道主会为他推算未来命数亦未尝可知。”
庄宴沉思片刻,开口:“不知莫道主能否推算出未来我为何会杀死卿卿。”
“恐怕很难,但你不妨一试。”无定老祖说,“你自当前去神梦山寻找机缘。”
“是。”庄宴垂手道。
“嗯,还有一事,你可一并记在心里,到时一起探明。”无定老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你可知我为何要跟随你二人进入幻心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