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顾雪庭声音温和,不动声色地安抚他,“日后改口也不迟,什么时候你能叫得出来,再叫我的名字吧。”
“多谢师兄。”桃卿小声道。
“不必和我见外。”
顾雪庭张开双臂,哄着桃卿:“来,卿卿,过来,到我这里。”
桃卿乖乖地走了过去,任由顾雪庭将他抱在怀里,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他轻轻攥住顾雪庭的衣襟,脸色微红,却不是对顾雪庭有所动心,仅仅只是被关系很好的师兄亲近感到不好意思而已,换成是孔致亲他也一样。
就算他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会和顾雪庭结为道侣,也曾经努力过,可无论如何他就是没法对顾雪庭产生任何旖旎的心思。
顾雪庭将他拥在怀里,低头轻嗅他颈间的香气:“你身上的草木气息变淡了。”
“因为我换了香露。”
桃卿神色不太自然地撒着谎,其实这是因为九郎不在宫中,他才失去了这股和他纠缠已久的草木香气。
顾雪庭淡淡一笑:“还是你本身的桃花香气好闻。”
而这股令人厌恶的草木气息也即将消失不见了。
这一晚桃卿没有留宿清虚殿,因为承载着众多弟子的魔舟就要返回宫中了,他打算前去迎接莫不臣。
说来桃卿有些生气,因为莫不臣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不曾和他发过传音了,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许是九郎情况凶险,不慎弄丢了传音符,才没法和他联系,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他就等着耳朵被揪下来吧!
桃卿气呼呼守在云台边等着,一炷香的时辰后,魔舟降落,弟子们渐次走出,见到桃卿纷纷一怔,脸色或多或少都不太好看,下意识地回避着桃卿的目光。
直到路贞怜最后走出魔舟,桃卿都没看到莫不臣的身影,他连忙拉住路贞怜,向她询问道:“贞怜,你认不认识九郎?他人在哪里,怎么不见他回宫?”
“……”路贞怜张了张红唇,娇美的面容流露出悲哀和不忍之色,不知该如何对桃卿说实话,“九郎,九郎他……”
“你快说啊!”
桃卿突然心慌起来,焦急得声音发颤:“你别吓我,贞怜,你快说九郎他怎么了?”
“他……他没入黑沼之中消失不见了,无论我们如何拼命去找,却始终找不到他,再次浮出沼面的只有他的储物袋……”
路贞怜红了眼睛,自责不已地说:“抱歉,小师叔,是我们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九郎,我们……”
桃卿的面容蓦地褪尽了血色。
——
六出峰,地牢深处。
莫不臣浑身血污,双臂被长满尖刺的黑铁藤条绑在架子上,每根尖刺都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手臂里,并蕴含着恶毒的阵法,使他流血不止。
他悬空的双脚下面凝聚了一滩腥红的血,更多的鲜血正顺着破烂的衣摆流淌下来,自孔致的化身将他带入地牢后,这个刑罚他已经受了足足三天。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莫不臣浑身剧痛,表情却依旧安静淡漠,好似一尊无知无觉的人偶。
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顾雪庭穿着一身黑色道袍,打开牢门来到了他的面前。
自心疾复发后,顾雪庭的身体时好时坏,时至今日他的气色依然很差,状态竟比莫不臣看着还要差些,却不妨他露出森冷的目光,高高在上地打量着莫不臣。
良久,他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对莫不臣说道:“你丝毫不惊慌,是因为你认识我,这才不肯向我示弱,对吗?”
莫不臣没有否认,开口叫他:“顾雪庭。”
“果然,你知道得很多。”顾雪庭说,“我从未在弟子面前露出过真容,你是如何认识我的,是不是卿卿对你说了什么?”
莫不臣垂下眼睛一言不发,听到桃卿的名字,心中自然而然地想着,不知道桃卿有没有想他。
“你甚至知道我在卿卿的卧房中放置了留影石,在和卿卿亲密后,故意来到留影石前向我示威。”
顾雪庭声含笑意,眼神却晦暗至极:“当时你是否预料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莫不臣实话实说:“料到了。”不如说这一切都是他有意引导的,“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无所谓。”
“你不怕丢掉性命?”
“不怕。”
莫不臣琉璃般的眼眸纯净而澄澈,淡漠地望向顾雪庭,尤其是他元神上的情丝,它们正变得越来越色泽乌黑,形状扭曲可怖:“因为我喜欢桃卿。”
“他也喜欢我,否则不会甘愿帮我解除情热。”
“我和桃卿两情相悦,他不会喜欢你,因为他只把你当做可敬的师长,你如兄如父,却永远不是他心爱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