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两区本就是两块地皮,互不相干,项明章一并买下,筑就了缦庄,北边给白咏缇避世深居,南边他曾留给自己当作安全港。
现在,母子二人的心结都解开了,这片庄园显得太空寂,太幽深。
沈若臻理解项明章的意思,赞同道:“伯母渐渐敞开心扉,是真的走出来了,添一道墙,也算与过去划了界限。”
项明章说:“你只考虑我妈,不考虑我吗?”
沈若臻笑了笑:“你决定的事必然深思熟虑过,我听现成就可以了。”
项明章口吻轻松,告诉他:“我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不能和我妈住一块吧。”
夕阳沉落,沈若臻立在晚霞里:“你要成家,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项明章道:“因为秋天了,想给清商一个生日惊喜。”
沈若臻说:“就是你要成家这件事?”
“不止。”项明章道,“缦庄一分为二,北区给我妈,南区这边……我在纠结一个小问题。”
沈若臻说:“什么问题?”
项明章朝他走近:“丝布为缦,裹身成了束缚,我想给缦庄改个名字。”
这话是沈若臻亲口说过的,当时逼得项明章溃防,便一直被记到今天,他问:“改成什么名字?”
项明章道:“臻园,好不好听?”
沈若臻愣住,项明章要变更的何止是名字,是要把南区给他作生日礼物。
所谓成家,是要给他一个家。
项明章不喜欢空中楼阁,讲求务实,他始终记得去楚家接沈若臻离开的那一天,他受不了沈若臻孤苦伶仃的模样。
无人能料定未来,项明章希望有一个地方永远属于沈若臻,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有一方屋檐为他遮风挡雨。
项明章道:“你说过,这是我给自己建的樊笼。”
沈若臻说:“当时情切……”
“那你收下。”项明章亦情真意切,“对我来说,这里就成了爱巢。”
沈若臻看着他:“你给我的爱太多了。”
那封信的最后一句,项明章此刻答复:“我感同身受。”
开了两扇门,别墅里静悄悄的,项明章连续打开几盏壁灯,客厅和偏厅都亮了起来。
沈若臻还有些蒙,不知道做什么,亦步亦趋跟在项明章身后,路过书房,瞥见了他的琴盒。
那把琵琶从楚家带走,放在波曼嘉公寓占地方,就送来这里,安放在读书的软塌上。
沈若臻刚祭拜过父母,看见琵琶心念一动,他走进去打开琴盒,好久没擦拭,问:“明章,有布吗?”
项明章没人使唤,说:“我帮你找找。”
琵琶弦上别着一张便签,写着“君子协议”,沈若臻摘下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去了另一间起居室。
项明章找到一块麂皮布,回书房不见人,寻到起居室门口。
天黑了,临窗清辉下,沈若臻立在钢琴前,从容掀开琴盖,拿出压在底下的另一张君子协议。
项明章禁不住笑了一下,干着偷偷摸摸的事,姿态却大方好看,不知道的以为沈若臻要弹奏一曲。
他故意咳嗽出声,说:“哪里的小贼,你被抓包了。”
沈若臻回眸,手里拈着两张便签,他一派坦然:“月明无风,果然不适合行窃。”
项明章道:“有什么说法?”
沈若臻回答:“这叫偷风不偷月。”
项明章说:“是你技艺不精,怪什么月亮。”
两张协议藏在琴盖下、琴盒里,总不见天日,纸面发凉,沈若臻捏着走到门口,被项明章一把收缴。
手中塞了一块麂皮布,沈若臻去抱了琵琶,他不服气,要项明章陪他到外面看一看。
走出别墅大门,月光融融,洒满七八级清阶。
两个人没换衣服,在台阶上坐下来,项明章就着月色看君子协议,念道:“不准陷害你,不准随意开除你,不准让你削苹果。我可都做到了。”
沈若臻念另一份:“不准独自去亚曦湾,不准让你找不到,不准要回旧照片。我也没有违背过。”
项明章说:“没想到还真有约束作用。”
沈若臻擦拭琵琶:“或许你其实是个君子。”
项明章道:“君子想听你弹琵琶。”
沈若臻伸下一条腿,抱好琵琶,他握着琴轸调了松紧,右手倏然触弦,用十足力道奏出“铮”的一声。
接着音轻了,节奏快了,玉珠走盘,破了寂静长空。
愈发悦耳,项明章问:“这是一首什么曲子?”
沈若臻诌道:“是谈爱情的。”
项明章说:“怎么谈的?”
琵琶声不止,沈若臻侧过脸望着项明章,眼波淌过象牙轸,发丝拂在凤凰台。
他这句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