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绘问:“那怎么办?”
楚识琛回答:“我被开除了。”
“这么严重吗?”楚太太急道,“你李叔叔怎么说?那么认真做事,怎么可以犯一次错就开除呀?”
楚识琛说:“放心,我会处理的。”
楚太太心疼得不得了:“每天早出晚归的,这么辛苦不做也罢,卖股权的钱去搞投资——”
“妈,你别乱出主意。”楚识绘反对,她觉得大哥好不容易走上正途,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对于那笔钱,楚识琛早有考虑。旧时宁波商帮兴盛,在故乡的钱业会馆立一石碑,上面有一句话大家奉为圭臬——钱重不可赍。
楚识琛打算忙完这阵子再说的,事已至此,他道:“商贾之家,钱要活用、流通才能持续生钱,拿一部分去投资也好,要找专业人士打理,我不会用的。”
楚太太问:“你不用?”
楚识琛说:“剩下的一部分不要动,亦思前景堪忧,小绘将来毕业如果要自己创业,需要启动资金。”
楚识绘震惊道:“留给我?那你呢?”
“我会工作。”楚识琛念及某个姓项的人,稍微咬牙切齿,“不过要等三天后再说。”
安抚好家人,楚识琛上楼回到房间,松开领带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愤怒平息后,他有点乏了。
白衬衫罕见地解开三颗扣子,暴露出锁骨,楚识琛斜倚着露台的雕花门框,燃了一支帕塔加斯雪茄,薄唇裹吸,他喜欢那一丝甜中带苦的焦糖味。
他跟许多人打过交道,高官豪绅,平民百姓,有纸老虎,也有笑面虎,阅人无数竟被一个老实人给坑了。
楚识琛不信自己眼拙,就算翟沣在伪装,细节见人品,点滴之处的德行不可能全部是假的。
手机一闪,凌岂发来消息,问他是不是真的被开除了。
楚识琛不确定,等幕后黑手回来才能讨一个说法,反正暂时不必去公司了,他一个临时工也没有手续要办。
楚识琛轻呼一口气,白色烟雾弥散开,稀释了晚霞浓艳的橘红。
三天后,项明章出差回来。
司机驾车驶出机场,快到岔路口忍不住问:“项先生,先回公寓吗?”
项明章上车后拿着平板电脑回复邮件,没抬头:“不然?”
司机提醒:“今天三十号。”
项明章忙忘了,每个月末要回家一趟,全家人一起吃顿饭,于是改了主意:“直接过去吧。”
路上手机响,来电显示“楚识琛”。
项明章接听:“喂?”
楚识琛开门见山:“回来了吗?”
“眼巴巴等了我三天么?”项明章道,“刚下飞机,我要先回家。”
楚识琛说:“还要继续拖多久?”
项明章听出压抑的不耐:“我无所谓,你等不及可以去找我。”
楚识琛问:“上次的公寓?”
项明章报上地址,然后挂了。
静浦别墅区是内环最大最私密的住宅区,本地无人不知,楚喆曾带家人去拜访过,楚识琛一听就会明白他说的是“项家大宅”。
人多不便,楚识琛自然不会找来,只能再等一等。
静浦的气温比市中心低三四度,大面积绿地森林之间掩藏着六七幢公馆,汽车驶入一扇大门,花园主路上停着几辆车,家里其他人已经到了。
后备箱装着出差买的礼物,下车前,项明章吩咐司机送到缦庄。
家里的老保姆茜姨,出来迎接:“明章回来了。”
项明章迈上台阶,问:“人都到了?”
“就差你。”茜姨接过他的包,“如纲带了女朋友过来。”
项明章说:“要结婚?”
茜姨小声透露:“都怀孕了诶,男人呀……”
项明章笑道:“别冲我牢骚,我又没让人未婚先孕。”
进了别墅,偌大的客厅摆着一堆礼品,活动室叽叽喳喳的,茜姨说:“你姑姑和大伯在书房谈事情,别人在聊天呢,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项明章浑不在意,“我去看爷爷。”
活动室里,沙发上的妇人打扮精致,是项明章的大伯母,旁边是大儿子项如纲和女朋友秦小姐,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是项明章的姑父。
茜姨来知会一声,说项明章到了。
大家嘴上不讲什么,心知肚明,除了老爷子,项明章一向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姑父呵呵笑道:“明章就是孝顺。”
“这屋子里谁不孝顺呢?”大伯母语气温婉,“明章有本事,老爷子才看重他。”
茜姨摆弄甜品车,空了两碟,趁机问秦小姐爱吃什么,再叫人添些过来,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新成员身上了。
一楼西侧的主卧套房,配备护理室,项明章拧开门,闻见一股淡淡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