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宜臻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仰起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因为神情太平静,甚至还带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挑衅。
“你到底在气什么?”
“......”
她到底在气什么?
卫珩这样聪慧的人,他会不清楚不知晓么。
少女抿了抿唇,继续一言不发。
“小崽子,我在这世上最讨厌的事儿,就是和人绕来绕去地兜圈子。我耐心有限,你不要闹过头了。”
宜臻猛地抬起头:“我的耐心也有限。”
她拿那双自小到大一直没什么变化的溜圆大眼睛瞪他:“你也不要惹我!”
“那你说,你是如何惹了你?你要是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就和你赔礼道歉。”
少女顿了一顿。
眼眸下垂,鼻头微皱,仿佛是在沉思。
片刻后,她缓缓道:“即便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即便什么即便,哪里来的即便?这种事情还能有即便?”
卫珩拧起眉头,“小崽子,你给爷好好说话。”
“......好,我除了是你的未婚妻,还是你的知己和友人。你曾经亲口与我说过,我与你而言,是比亭钰还要更可贵的至交。”
少年眼尾一挑。
心里头忽然明白了什么。
果然——
“可是为什么,你来黎州的事儿,告诉了亭钰,却瞒了我?如若不是亭钰私底下偷偷与我先说了,我甚至还不如御史夫人知道的早!卫珩,你就是这样对你的至交与知己的吗?”
宜臻停了半刻,又鼓起勇气继续质问道,“就是这样对你的未婚妻的么?”
......
好半晌,脑袋上方才传来他的轻叹声。
“小崽子,你觉得,像祝亭钰那样死脑筋的人,真的有胆子私下偷偷与你透露我的消息?”
宜臻陡然陷入了沉默。
确实。
像祝亭钰那样死脑筋又忠实的卫珩党,倘若是卫珩要他隐瞒的事儿,他就是拿出刀剑来抹脖子死了,也不会透露分毫。
“我来黎州的路上,太子和八皇子也一齐跟着,太子的人一直盯着,我不好胡乱给你写信,就托了亭钰与你说一声。怎么,他没与你说清楚么?”
“......他不肯透露你的具体行踪呢,说是你吩咐了不许告诉我。”
“我的具体行踪,我平白无故与他说的那么清楚做什么?那是他不好在你面前丢了脸,故意诓你呢,”
“......”
宜臻突然无话可说。
“那你,”她想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想出一个缓解尴尬的问题,“那你为何忽然就往黎州来了?”
“不是因为你在黎州么。”
卫珩抬起一只眼皮,轻描淡写,“我来提亲。”
“.......”
宜臻又无话可说了。
“大宣的地方官员不可随意出州,所幸黎州和越州远嫁的习俗差并不多。我的注意是,这月先过了聘书和聘礼,挑个吉日,拜别了你父母后,我们再启程去越州,行礼走了过场后,你再随我回京城去。你觉得如何?”
少女眨了下眼睛。
“我知道这样匆忙了些,只是如今朝中局势乱的很,我处在那样的位置,婚事不能再拖,否则.......”
“卫珩,你为何想娶我?”
宜臻忽然打断她。
少年整个神情就是一顿。
他那样果决又雷厉风行的人,面上居然也难得出现了几分怔仲。
寂静了几个呼吸后,他道:“我不知道。”
“想娶就要娶了。”
少年扬了扬唇,眼眸里仿佛盛着日月,“总觉着要是不抓紧,你就溜走了。”
“那也总得有个道理呢。”宜臻不依不饶,“为何你不想娶旁的更貌美、更聪慧的姑娘?难不成就因为是长辈订下的么?”
“你这么点大的小脑瓜子,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为何想娶我。”
小姑娘十分不知羞,十分大胆地瞅着他,“你就与我说明白这个就行了。”
她说,“你最早先与我好的时候,都还没见过我呢。”
什么好不好。
这崽子究竟是从哪个市井学来的词儿?
卫珩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要他该怎么说?
告诉她后世网恋数不胜数,根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儿吗?
还是与她仔细阐述一番柏拉图式恋爱么?
偏偏小姑娘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姿态,溜圆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十分专注。
“我.......”
他斟酌着用词,“我从极小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有趣的姑娘。”
“然后呢?”
“然后后来通了信,更觉着你是个有趣的姑娘。”
宜臻瘪瘪嘴,“世上有趣的姑娘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