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地上爬起来,把房间收拾一下,趁着自己还有力气,把自己从养居殿带出来的小包袱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两本小书。
扶容一边看书,一边把看完的书页撕下来,折一只小纸船。
难得片刻安宁。
*
正午时分,圣驾回宫。
秦骛没有再乘车驾,而是让人把自己的战马牵来,他骑马回宫。
车驾太慢了,晃晃悠悠的,弄得人头晕。
今日的登基大典不是很顺利,到了地方,宫人们忽然发现,陛下的镇圭不知道去哪里了。
众人乱成一团,找了好一阵。
秦骛懒得管,没让他们再找,直接开始祭天。
大典肃穆,说难听点就是沉闷压抑。
按部就班办完大典,秦骛就骑马回来了。
战马走在积雪的宫道上,忽然,马蹄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战马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秦骛回头看了一眼,抬眼示意宫人看看。
宫人们拂开积雪,大典上丢失的那块玉圭,就静静地躺在地上。
对了,今日启程前,陛下听见扶公子还没醒,烦躁得很,把玉圭随手一丢,可能就丢在了地上。
宫人们把东西收好,再次跟上秦骛。
秦骛骑着马,心底烦躁,忍不住想到扶容。
这都过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了,扶容这么娇气,肯定在冷宫待得不舒坦,也是时候来跟他服软了。
他再不来,秦骛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秦骛这样想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朝一个宫人扬了扬下巴,让他过来。
宫人小跑上前。
秦骛放慢了马匹前进速度,似是随口问道:“他怎么样?”
宫人答道:“扶公子在冷宫,自己煮了饭,章老太医也送了药过去,扶公子全喝了。”
秦骛冷笑一声,语气讽刺:“他可机灵得很,得亲眼看着他喝完。”
“是章老太医亲眼看着喝完的。”
“嗯。”秦骛低低地应了一声,又过了良久,继续问,“他还干什么了?”
“扶公子还在房里看书……”
正当此时,一个宫人从冷宫那边跑来。
秦骛勒停战马,转头看了一眼。
宫人禀报:“陛下,扶公子出门了。”
秦骛从喉咙里呼噜了一声,勾了勾唇角。
不出他所料,小东西求饶来了。
秦骛的脸上登时有了笑意,他松了松缰绳,往养居殿的方向走。
这回可不能轻易就饶过他。
整天犟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敢不吃药,得好好罚他。
秦骛这样想着,很快就回到了养居殿。
他的目光快速扫视四周,扶容没有在门外等他。
于是秦骛翻身下马,信步走进殿中。
扶容也没在里面。
大约是个子太矮,走太慢了。
秦骛一掀衣摆,在正殿主位上坐下。
宫人们要替他更衣,他摆了摆手:“不必。”
等会儿扶容自然来给他更衣了。
秦骛架着脚,坐在主位上,宫人给他添茶,秦骛也没碰。
他的右手按在桌案上,食指轻轻敲击桌案,慢慢地、节奏却越来越急促。
终于,秦骛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问了一句:“去看看他走到哪儿了,是不是在路上摔了。”
宫人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小心答道:“陛……陛下,扶公子出了门,去找掖庭的管事公公领了一件过年的新衣裳,就回冷宫去了。扶公子没来……没来养居殿。”
没来?
秦骛表情一凝,敲击桌案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殿中一片寂静。
扶容没来找他?
宫人惶恐:“陛下息怒。”
秦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却问:“他去领什么衣裳?”
宫人答道:“掖庭每年会给奴籍宫人一件新衣裳,年节前发放,好让他们也过个好年,扶公子领的也是……”
秦骛懒得听这么多,直接问:“蓝颜色的太监衣裳?”
“是。”
秦骛面色一沉,周身气势更加严肃。
准备好的官服不要,偏偏就要那身太监的衣裳。
他到底怎么回事?还在闹脾气?
秦骛斟酌着,朝宫人招了招手:“去冷宫走一趟。”
*
冷宫里。
扶容围着被子,坐在榻上,正拿着针线包,缝补自己领来的新衣裳。
奴籍宫人在宫里是最卑贱的奴婢,过年的新衣裳也是随便赶出来的,许多地方针脚脱落,需要重新缝补。
扶容缝得认真,毕竟这是他想要穿着走的衣裳。
忽然,外面有人轻轻叩了叩门:“扶公子?扶公子?”
扶容回过神,出去开了门。
养居殿的宫人站在门口,面上带着笑。
“陛下听说扶公子去掖庭领了衣裳,想着扶公子可能是出来得急,没带换洗的衣裳,特意让我们把扶公子的衣裳收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