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死后小太子疯了(125)
渐渐地, 他感到体内经年不化的寒意在渐渐松动。仿佛冰山让人泼了一盆热水, 浇平了棱角, 融化的坚冰化作涓涓细流,汇入四体。
陆子溶心知肚明, 这寒意并未真正融化, 它只是变得脆弱, 更易融化了。现在缺的, 就是那所谓的什么灼热之气。
汤药, 吃食, 锦被,还有傅陵……
在药汤中浸泡的身体告诉了他答案。
他体会到一种不寻常的不安之感,似乎有什么地方过度活跃了,并非药汤直接带来的热量,而是一种期望,一种等待填补的状态。
那感受蔓延开来,自从「经年」发作病入膏肓,他已许久不曾感到如此真实的愿望。
他突然明白傅陵忽略了什么,就是长往殿仙长口中的「浇灌」二字。
怎样的一种灼热,才能依靠这二字传递?
想通这一点后,陆子溶面上仍旧淡淡。既然唯有如此才能解毒,那便如此。
紧接着他便想起傅陵说自己是灼热之体。
不错,此物本无性热之说,但倘若某人性子执拗贪婪,比旁人热些也并非不可能。
想至此,他并无什么多余思索和犹豫,扬头扬声:“顾三,带傅陵过来。”
此时的傅陵双手背缚,嘴里塞了块破布,被人推进破烂的柴房。这里堆满杂物,仅可容身,还有股霉变的气味。
但若看他的表情,嘴巴堵住了看不出,眼角眉梢却泛着浅淡的笑意。
即便是用这种方式,陆子溶不再担忧被他伤害,能安心在东宫的汤池里解毒,他就高兴。即便毒不能彻底解除,只是延缓发作,他也高兴。
柴房的门忽然被摔开,致尧堂的人将他提了出去,送到汤池边上,取下他口中之物。
他一眼便看见了池里的人。尽管有花瓣遮着,他不大看得清对方本来的模样,但只是这种程度,上一次也是前世了。眼前的陆子溶皮肤泛红,应当是热水泡出来的,毕竟病了太久,身形消瘦了不少,原先那精致的锁骨更突出了,他却一点不觉得好看……
这些想法只花了他一眼的时间,傅陵自觉别过头去,若无其事道:“陆先生这么快就好了?可觉得舒服一些?”
陆子溶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纤长的手指随意在水面上撩动,带起一串水珠和花瓣,“在边境时你又是送药方又是送药,我知道你并非为了什么舜朝与凉州的关系,你只是为了讨好我。你还千方百计为我寻得解毒之法,我顾虑多,你便事事为我考虑。”
“前世的债,你打算还到几时?”
傅陵愣了半晌,他不懂陆子溶为何此时突然说这个,小心地回答:“先生别这样说。若论偿还,我前世负了先生该还,可先生这些年对我的恩情更该还。从你把我从战乱的皇宫抱出来时,我这一生都欠你的了。”
池里传来若有若无一声笑,接着是陆子溶意味不明的话音:“如此说来,即便我一直利用你,你也心甘情愿了?”
“甘之如饴。陆先生肯利用我,是我之幸。”
“我不会白白利用你,你要的回报我给不了,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陆子溶别过头,“几个月前,你曾说你倾慕我,至今是否依然如此?”
话题转得傅陵有些跟不上,他只能点头,“自然。我对陆先生的情意从未改变。”
“那好,”陆子溶毫无语气地吩咐,“你也过来。”
傅陵完全看不清状况,却也不知该怎么问,只好听他的话。
他怕冒犯对方,远远站着,可陆子溶却露出些不耐烦的神情,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身边,“过来,坐这。”
傅陵只得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越是靠近头埋得越低,生怕无意间看见什么。就算是坐,也隔着对方好一段距离,让花瓣和水汽一搅,什么也看不见。
可傅陵才安顿下,陆子溶便忽然来到他身边,跨在他膝上面向他。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傅陵顿时僵住。他伸出双臂好像要抓住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抓不住,哆嗦着双唇挤出一句:“陆先生,你、你这是……”
“这是我的利用,也是我的回报。”
陆子溶在水面之下捞了片刻,一顿,而后渐渐把双肩浸没在水中。
傅陵仿佛是疯了。
他知道自己应当先问清原委,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可那种状况下,这等理性仿佛毫无作用。
他是一条久旱的鱼,乍然被扔进湖里,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撑个半死。
傅陵骨子里强势,当然不喜欢任人宰割。他很快便起身带出水花,而后转头扑在水中,用更习惯的方式钳制猎物,使其无路可逃。
水面上山茶花瓣飘来荡去,凋零满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