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也不多言,转头就走。
放下杯子,林淮竹又坐回到了罗汉榻上。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沈遂再次拉长调子叫林淮竹,“小怀。”
“这个风吹得我背有点痛,你帮我将幔帐放下来罢。”
“怀怀?”
大概是嫌“怀怀”这个称呼太过恶心,屏风后面的人再次动了动。
林淮竹绕过屏风走了过来,瘫着一张俊脸帮沈遂放下了床侧两旁的幔帐。
又过半盏茶,沈遂第三次叫林淮竹,这次直接唤他怀怀。
沈遂虚弱无力道:“放下幔帐太闷,我喘不上气,怀怀你帮我撩开一个。”
林淮竹只得再次起身。
沈遂观他面容平静,眸色淡淡,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小狼崽子还挺能忍。
林淮竹虽年纪小,但五官极其好看,抿唇不说话时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端方之感。
看着小君子如玉,实际心黑得不行,而且心思很重。
沈遂来回这么折腾了他一番,他内心跟面上表现的一样平静,没给沈遂一个负好感值。
平静绝不是因为林淮竹心宽不爱计较,相反他是那种睚眦必报的疯批人设。
沈遂没惹怒他,只能说明林淮竹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管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是个能干大事的。
之后沈遂没再叫林淮竹帮他做这儿做那儿,窝在床头时不时‘哎呀呀’叫两声,仿佛承受着巨大痛疼苦楚的绝症之人。
卖了几声惨,沈遂趴着趴着就睡了过去。
屋内静了许久,林淮竹悄然无息地走到床头。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半边脸压在软枕上,长长的眼睫垂落,唇色很淡,带着些许病态,脖颈细的似乎一掐就能断。
沈遂背上的鞭伤虽然敷了上好的药,如果是普通的伤早开始结痂,但沈家的戒鞭非比寻常,伤口处的肉皮卷着边,裂开一道猩红的血口。
林淮竹静静看了一会儿,便一脸漠然地坐了回去。
-
沈遂睡得并不好,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的他孤身在乱葬岗,入目所及的皆是黄土坟包,象征不祥的黑鸦粗嘎地叫着,一声比一声难听,直刺人耳膜。
沈遂如同鬼片里的炮灰,一边疯狂卧槽,一边拔足狂奔,企图逃出这里。
原本夯实的地面莫名变得松软,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他脚下犁地。
沈遂正纳闷时,突然地下伸出一只手扣住他的脚踝。
沈遂汗毛倒立,想也不想踹开那只脚,颤着双腿铆足劲朝前狂奔。
一双双长着绿毛的巨大手臂从坟包,从地下探出来,挤挤攘攘胡乱在沈遂脚踝、小腿乱抓。
这他娘是什么鬼?
沈遂慌不择路,忽地脚下一个踉跄,他被只粗大浮肿的手绊了一跤,栽进了数百双手臂之中,如同羊羔入狼圈。
他的手脚、口鼻都被那些手臂死死缠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沈遂惊恐地睁大眼睛,逐渐感到窒息。
一道阴影从头顶上方投下,沈遂仰面看着来人。
对方与他身量差不多,唇红齿白,皮相极佳。可能是因为瘆人的气氛,又或许是角度问题,精致的五官在幽深的夜里显得诡谲可怖。
明明是一个七岁孩子,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林淮竹,沈遂反而从极度的慌张中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是梦境。
林淮竹将他拽进噩梦中,以此来恐吓他。
小说里有这样的剧情,原主三番两次找林淮竹的麻烦,多番想致他于死地,林淮竹便潜入原主的梦境吓唬他。
连着做了好几夜的噩梦,那之后看到林淮竹,原主就下意识发怵。
不过这段剧情应该是发生在三年后,按理说林淮竹还没有掌握入梦这么高级的技能。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剧情线会提前?
沈遂被那些黏腻的手臂越缠越紧,导致他无法平静地思考。
虽然知道这是梦,身上蠕动的手臂都是假的,但沈遂无法战胜人对鬼怪的恐惧——
思维:假的,我该冷静。
身体:艹艹艹,我快他娘的吓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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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遂只看到了林淮竹,看不到林淮竹身后那团状似人形的黑雾。
黑雾贴在林淮竹后背,附在他耳边蛊惑般低语——
“你不是恨他么?我现在就能帮你杀了他,报往日欺辱之仇。”
“想不想感受鲜血是什么滋味?我来帮你。”
那团黑雾环住林淮竹,将一把阴气森森的巨斧塞进林淮竹手中,他从身后操纵着林淮竹的手,举起了那把巨斧。
在沈遂眼里,林淮竹手里突然冒出一把凶器,斧刃正对他。
沈遂眼皮抽了抽,想要开口为自己求个情,但不知道哪只咸猪手把他那只臭手塞到他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