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朗月,竹影婆娑。
看着他俩投在地上相叠的影子,沈遂笑了笑,将下巴搁到了林淮竹肩上。
小崽子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听话多好?
这正好也是林淮竹所想——要是背上这人一直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具体像现在哪样,林淮竹却说不出来,他心中只是模模糊糊有一个念头,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
回到房中,沈遂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哈欠连连。
林淮竹衣服也湿了,沈遂这里有他的衣服,走到衣柜拿了一身干净的。
等林淮竹换好衣裳,转身就见躺在床上睡过去的沈遂。
沈遂也换了衣服,头发只胡乱擦了两下,发尾甚至还滴着水就上床睡了。
大概是不喜湿着头发躺在枕上,但又实在没精神擦干发,沈遂脑袋歪到床沿,长发垂落在铺着麻布的床踏板。
麻布浸了水,洇出一片幽暗的颜色。
沈遂竟懒到这种地步,也因为懒而频出奇招。
他最近这段时间门总说奇怪的话,林淮竹时常听不懂,但可以根据语境猜出他的意思,有些实在古怪,猜也猜不出来。
其实那日他也去了蛇窟,跟在沈遂身后,没让他发现。
那条红蛇从草丛蹿出,盯上沈遂时他就在,还听到了沈遂对那蛇说的话。
林淮竹至今没想出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金手指是什么,沈遂不想抢谁的金手指,那人跟他什么关系?
林淮竹看着床上熟睡那人,眸色晦暗。
他慢慢走过去,俯下身半蹲在床踏板,挑起了沈遂垂落的长发。
沈遂睡得很沉,意识模糊中隐约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发,拧了拧眉睁开了眼。
入目是林淮竹疏朗而精致的眉眼,他手持着一方吸水巾帕,正垂着眸给他擦湿发。
沈遂一脸恍惚,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随即闭上了眼。几息后,他又猛地睁开。
看看林淮竹,再看看他手中的帕子以及自己的头发,沈遂露出怀疑之色。
小狼崽子这么乖,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不然这是唱的哪一出,他怎么看不懂了?
沈遂犹疑地开口问,“你这是?”
灯烛被窗外的秋风吹得摇曳,光线在林淮竹漆黑的眼眸如水波一般流转。
林淮竹抬起头,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笑意,他道:“举手之劳。”
大半夜不睡觉给他擦头发是举手之劳?
那他可太喜欢林淮竹举的这个手了,以后务必多举一举。
沈遂一脸欣慰,“还是怀怀体贴。”
见沈遂笑了,林淮竹反倒不怎么开怀了。
还是他贴心,这个‘还’意味着他被拿去和其他人比较,最终沈遂得出‘还是他体贴’的结论。
呵。
有人专门给他擦头发,沈遂不用担心自己这么睡会落枕了,他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
似睡非睡的迷糊间门,沈遂听见林淮竹用一种极其舒缓轻和的声音问,“秦长须今年多大?”
沈遂打着瞌睡,含混道:“十四。”
林淮竹动作轻柔地擦着沈遂发根,“那谁是金手指?”
半晌没听到沈遂回复,林淮竹再次抬头,人已经睡着了,因为睡姿不好还打起了小呼噜。
看着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的脸,林淮竹眸色幽暗深沉。
片刻后林淮竹收回目光,换了一条干巾帕将沈遂的发擦干。
连续泡了好几日水,沈遂的长发不如先前那样乌泽,林淮竹拿银梳梳顺,然后抽出一条黑色的涤带将长发束住,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打完林淮竹看了一会儿,拆开又重新系上。
这次一口气打了三四个结,都是死结-
隔日早上沈遂解头发的时候费了老鼻子劲儿,不单纯是因为系的是死结。
沈遂有理由怀疑林淮竹这倒霉孩子蓄意报复,死结就算了,每个死结都缠着一绺头发,他想强行拆都不行。
这死孩子!
大概是怕他兴师问罪,沈遂醒来就没见林淮竹。林淮竹起得早,便去膳堂将早饭端了回来,一进门就见沈遂翘着腿,臭着脸,头发乱如鸡窝地仰在贵妃榻上。
“回来了?”沈遂露出阴森白牙。
不知为什么看沈遂这样,林淮竹莫名觉得顺眼,比他往日含着笑,游刃有余的‘举手之劳’讨喜多了。
好感值+1.
沈遂:哈???
因为林淮竹这突如其来的好感加分,原本的质问卡到喉间门。
给分的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
沈遂唇瓣蠕动了两下,最后咽下到嘴边的指责,把脑袋朝林淮竹伸了过去,瘫着脸说,“给我解开。”
林淮竹放下手中的早膳,走过去一个一个解开昨晚亲手系上的死结。
沈遂早饿了,匆匆洗了手,顾不上绑头发开始用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