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拍了拍面颊,深吸一口气,端着如常的神色走出房间,嘱咐其他人不要进林淮竹房间打扰,说他受了些风寒。
去秦红筝院子吃过早饭,沈遂找了一个借口没去学武堂,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想营救林淮竹的法子。
人是一定要救的,而且越快越好。
厉鬼虽然不会杀了林淮竹,但少不了折磨,他性子本就难搞,经了这一遭只怕更不好交心。
-
岳临城地理位置极其优越,西面的清胶海港是天霖大陆与域外的商贸之处,繁华非常,北面环绕群山,还有两座灵石矿。
乱葬岗所在的荒山只是岳临城其中一座,它四面皆是挺峻险峰,犹如四条恶龙盘踞,将乱葬岗围困其中。
日不照阳,夜不散阴,是一个凶煞之地。
乱葬岗有上千余座无名坟包,横死之人更是数不胜数,哪怕三伏酷暑这里依旧阴气逼人。
两个穿着麻布麻鞋的健壮汉子,一前一后抬着生霉泛潮的木板,上了荒山朝着乱葬岗走去。
木板上面躺着一具面遮白布的死尸,是一位突发恶疾的异乡客。
走后面的方脸汉子看着葱郁草木间冒出的一截坟头,目光闪了闪,面上惧色更甚。
方脸汉子道:“咱要不就抬到这里,别再往前走了。”
另外那人说,“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乱葬岗?”
“我不是急,我是怕!你没听说镇子莫名失踪了好多精壮男人?大家都在传是邪祟作怪,这种地方阴气最重,我们还是不要多待。”
“放他娘的屁,老子干收尸这个营生七八载,来这里没个千八百趟也有五六百,这地方要真有邪祟老子早归西见祖宗了。”
“这倒也是,如果真有邪祟,估计也是过路的脏东西。”
虽然话这么说,但一走进乱葬岗,一股渗骨的阴冷之气还是让方脸汉子缩了一下脖子。
他喉咙狠狠一咽,朝四周飞快瞄了一眼。
乱葬岗还是过去的乱葬岗——
杂草丛生,遍地都是鸟、兽留下的踪迹,乱石堆里有不知是谁烧过的纸钱。
这地方他也来过七八趟,但仍旧感到不适,满是体毛的粗大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脸汉子哀求道:“赵哥,咱别再往里面走了,就将人埋在这入口行不行,算我求你?”
留着络腮胡的赵哥嗤笑一声,“就你这胆子还干收尸这行?”
方脸汉子赔了一声笑。
赵哥倒也没为难他,“行,把人放下,就在这里埋罢,我也懒得走了。”
方脸汉子痛快应了一声,放下板子,拿起搁置在尸首旁边的铁锹,在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准备挖坟坑。
一阵疾风拂来,草叶随之摆动,乍一看像海面打浪,又仿佛草丛有什么爬行巨兽在蠕动。
方脸汉子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攥紧铁锹摆臂锄了下去,竟铲出一滩血。
那血如泉水般冒出,汩汩作响。
方脸汉子惨叫一声,刚要向赵哥求教这是怎么回事,扭头一看,身旁空空如也,倒是他脚下铲土的地方躺着一具尸体。
那具死尸死状凄惨,脑袋被铁器开了瓢,血跟白花花的脑浆一并流出。
死尸穿着跟他一样的麻衣麻鞋,腰间系着条一寸宽的黑腰带。
这死尸分明是赵哥。
方脸汉子吓得双眼翻白,险些昏死过去。
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伸出一只绿毛手臂,将他拖了下去。
方脸汉子被拖进一处溶洞。
溶洞光线十分暗,只亮着一盏油绿的人头灯笼。
灯笼旁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鬼气阴森的幽光照在他的眉眼,哪怕那张脸蛋漂亮的不似凡人,也让他背脊生寒。
方脸汉子张了张口,想叫叫不出来,如同呆傻了似的。
直到听到咀嚼生肉筋骨的声音,他的视线掠过漂亮却诡异的男孩,看向他身后。
一个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东西正抱着那具被开瓢的死尸啃,舌头如毒蛇吐露的信子般猩长,獠牙青面,恐怖异常。
方脸汉子眼睛鼓涨,嘴唇蠕动了两下,然后直挺挺倒在地上,竟活活吓死了。
-
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还在继续,林淮竹的面色却变也没变。
厉鬼囫囵吞枣吃完那具死尸,又将方脸汉子拖拽过来,掏出他的脏腑,然后大快朵颐。
厉鬼四肢锁着海碗粗细的玄天锁链,动作时铁链发出哗啦啦的沉闷声。
这才是厉鬼的真身。
林淮竹也是第一次见,之前对方都是以黑雾示人。
食完这两人,厉鬼仍旧不满足似的,他就如那低阶的饿鬼一样总是克制不住口欲。
这是修为低的表现。
厉鬼阴郁地舔尽唇边的血,他被镇压在此数百年,如今的修为低微得连饿鬼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