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坐在林淮竹的剑上,向着残阳的方向追去。
最后一缕天光将灭的时候,沈遂喉口泛上一股股甜腥,皮下的筋骨遭受凌迟那般,他抿着唇强忍着那股蚀骨之痛。
林淮竹发现沈遂不对劲,掌心凝聚灵力灌入沈遂体内,想帮他压制魔气。
沈遂一开口说话,嗓子如在刀尖滚过似的哑得不像话,“不用,我还有体力。”
林淮竹不放心,往沈遂体内注入不少灵力才松开他。
随着天色暗下去,沈遂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他盘腿坐在巨大的剑柄,修习玄天宗的心法。
沈遂满头冷汗,被月辉一照仿佛蒙了一层白霜,骨缝似都侵了这股寒意。
任凭体内的魔气如何翻
腾,沈遂仍咬紧牙关抵御,口中默念心诀。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冷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声音很陌生,应该是体内的重九楼。
他想夺舍沈遂,奈何沈遂意志力坚定竟一时半会儿得不了手。
重九楼话音刚落,沈遂的脏腑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寸寸绞紧。
他的眼白先是爬满了红色蛛网,而后猩红的几欲滴血,像是要挤爆那般,接着便是耳膜。
见沈遂眼耳口纷纷淌出了血,林淮竹再也顾不上赶路。
随意停到一处,林淮竹跟沈遂席地而坐,他扶正沈遂的身体,将掌心贴到沈遂背上催动功法。
原本皎白的明月此时隐约透出几分诡异的红,四周漫上霭霭雾气。
沈遂霍然睁开眼,双目赤红。
夜风骤起,树叶哗哗作响,惊起不少飞鸟。
沈遂只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量不断撕扯,他痛苦地仰面嘶吼一声。
魔尊重九楼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意识,身体已经不受沈遂控制,他肩不能抬,口亦是不能言。
被迫源源不断吸收着林淮竹输送的灵力,沈遂心中焦急,明白重九楼是想用这招吸干林淮竹。
他艰难地张开嘴,话不成句,“小……怀,杀了我。”
再拖下去等重九楼霸占他的身体那就晚了。
沈遂用最后一丝理智低吼,“快!”
林淮竹眼眸迸射出滔天狠戾,“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周围狂风大作,乌云遮月。
林淮竹的衣发被吹得凌乱,可怖骇人的面色犹如邪魔,他开始反过来吸取沈遂身上的魔气,眸色逐渐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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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霄峰,魔障林内。
道晏抬剑一起,十八面幡旗迎风铺展开来,随着他口念祭文,泛着金光的幡旗将斑驳的石碑一层层裹上。
站在阵眼上的仙门其他魁斗,闭目聚集精神一起为道晏护阵。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天际忽然乍现一道赤光。
冲天的魔气让包括道晏在内的所有人心中一荡,被幡旗包裹的石碑开始剧烈震动,似是感受到另一半元神的召唤。
林中的风越发劲疾,如呜咽的恶鬼,声声如泣。
在酒池醉生梦死的苍竹,眸中的迷醉一扫而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看来我这个弟弟是醒了。”
本来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的官代君,听到这话眼眸波动了一下。
苍竹醒过来就意味着他夺舍了一具身体,也意味着被夺舍那人会死。
苍竹手臂一伸,将垂眸沉思的官代君揽了过来。
官代君脸色难看,虽没挣扎,但别过眼不想看他。
一滴琼酿顺着官代君秀美的侧脸滑下,最终缀在他的下颌,然后被苍竹舔去。
苍竹低笑着问,“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抢了谁的身体?”
官代君一脸爱谁谁的冷漠模样,对苍竹这番戏谑毫无反应。
苍竹没拆穿他,将他拽出了酒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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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固阵法再次失败,魔尊重九楼现世的事一夕间便传遍了仙门。
魔头刚苏醒,实力尚且没恢复,这是诛杀他的最好时候。
魔族跟仙门同时都在找寻重九楼的下落,最先找到他的反而是看热闹的苍竹。
苍竹是在一个依山而建的破旧农舍寻到了人,还未走进去他便感应到重九楼的气息。
苍竹随意倚在院中,看着那扇关不严实的门扉,唇边挂着笑,悠然道:“许久不见,被那帮仙门镇压百余年什么滋味?”
房门被震裂,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人。
看到他的模样,气定心神的苍竹略微挑眉,“怎么是他?”
来人一袭白衣,身如萧疏绿竹,眉长目深,鼻若悬胆,唇不点而朱。
离苍竹两丈外的官代君也是一怔,眼前的人虽是林淮竹的模样,只是黑眸变红眸,但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一身狠绝之气,不敢叫人多看。
苍竹问,“你选的不是沈遂,怎么又换了人?”
重九楼不在意道:“出了些意外,而且这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