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然顿了顿,弯了弯眼角笑起来,“家中来人了,你是不是该去将兄长叫回来?”
她迈开腿走过来,对小姑娘温和道,“就说伤了你娘的那家马场的东家来了,让他速速回来。我就在这里不会走,你快去快回。”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嘟着嘴没动。
徐皎然看出她的心思,有些啼笑皆非:“放心吧,你家里的东西不会丢。一会儿你回来你亲自检查,丢了一件,我陪你十件。”
被点明心思,小姑娘脸臊得通红,她家这么穷,其实也没什么可丢的。
“我,我去找我哥哥回来,”她拍了拍屁股,“你们等着。”
说着,飞快地跑了。
又回头看了眼破败的茅草屋以及见底的米缸,徐皎然摸了摸下巴,眸中幽光点点。似乎沉吟片刻,她突然淡淡勾起了嘴角来。
嗯,一个聪慧绝伦并且忍受得了下地种田苦楚的少年秀才,她来得可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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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闵州,时隔一个月,刘嬷嬷终于知道二姑娘愿意学什么。他要学武,并非她能教导的那种。刘嬷嬷十分为难,赵瑾玉铁了心学武。
无法可想,她便托远兰给远在关西的徐皎然去了一封信。意本是要她通过徐皎然来言词否决赵瑾玉的异想天开,毕竟姑娘家舞刀弄枪的多难看。可谁知信去了,那边十天就回了信。就一个字,准。
不出半月,武艺师傅就送进了谢林院。
长雪选的人,并非女武师,而是个健壮的中年汉子。嘴角有道疤延到耳根下面,面相十分凶狠。据说是徐皎然一年前在牙市里偶然带回来的,犯了事儿的官家家奴。力气奇大,一拳打死一头牛。
张毅知道教的是个娇弱小姑娘,心里就有些怕。
像他们这类粗人,最怕的就是一捏就碎的软趴趴的东西。早听闻了赵家小姑娘孱弱,等亲眼看到赵瑾玉人拧着眉头站在三丈开外,单薄得他大喝一声都能吓倒,他就束手束脚不知道往哪儿站。
赵瑾玉啧了一声,有些好笑。
这种体格一看就不是练轻便武器的,该不会要教他练板斧吧?
“张师傅用什么兵器?”
出口竟不是小姑娘的细软,而是不分男女的悦耳低音,张毅冷不丁听到楞了一下。
“洒家练得重剑,”张毅不愧这幅身板,嗓音雄厚深沉。他看出了小姑娘的顾虑,解释道,“不过十八班武器,洒家都会耍几下。”
“哦……”赵瑾玉押着尾音,“我想学九节鞭,你可熟练?”
九节鞭有些难,张毅蹙起眉头,脸看着更骇人。倒不是他不会,而是小姑娘开口就要学那等颇讲究技巧的武器,腕力不够,当真会伤着自己。
“姑娘的四肢修长,是个练鞭的好苗子。”
他换个小姑娘容易接受的说法,劝道,“不若姑娘先学软鞭。软鞭虽说不如刀剑锋利,但若真能练成,鞭子再找人专门掺入细刃,杀人不过一鞭的功夫。易上手又轻便,于姑娘家来说,十分实用。
张毅不知从前做得什么勾当,开口闭口就是杀人。这话一说完,谢林院一众丫头婆子脸色都变了。
赵瑾玉却眸色晶亮,“当真,鞭子真这般好使?”
五大三粗的汉子点头。被身边一圈女人人瞪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摸了摸鼻子,他很有些悻悻然:“懂行儿之人,做出来的兵器自然厉害。不过姑娘遇不上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不必好奇这些。”
然后兀自捡了跟软柳条儿,当面虎虎生威地耍了一通。那柳条儿本还细软,竟落在石头上就是一道鞭笞的痕迹。
赵瑾玉眼一眯,勾了嘴角笑起来。
他抬下巴,示意红菱去将那块石头搬过来。红菱有些怕,听话地将石头搬过来。赵瑾玉仔细盯着上头的痕迹瞧,更满意了。原本他都打算去徐皎然跟前闹了。给他送来这么磕碜的人,没想到竟是个宝。
一番见礼,张毅被留下。
两辈子身娇体弱,赵瑾玉如今习武之心空前高涨。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去后院与张毅练基本功。不论刮风下雨,都从未懈怠。
张毅没想到深闺姑娘有这番毅力,教导也更认真。
刘嬷嬷总在一旁陪着,雷打不动。
在她看来,赵瑾玉毕竟十三岁,是个半大的姑娘了。若是搁旁人家,这般岁数的姑娘早已然定了亲,关在闺房绣起嫁衣了。便是师傅,那也是男人,她自是不能叫二姑娘日日跟个大老爷们独处。
张氏自从被赵瑾玉遣走之后,地位就一落千丈,如今刘嬷嬷才是第一人。
这日,又陪赵瑾玉练了两个时辰。
头发濡湿一片,赵瑾玉的皮肤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漂亮得不得了。刘嬷嬷一边吩咐红菱快去传水蓝燕去备换洗衣裳,一边倒了冰镇过的酸梅汁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