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确实是个大威胁,但好歹大周是徐姓皇室的。在皇帝脚下,蔡家一届官宦人家,哪里有那么大的势力与朝廷之主作对。依他之见,再要为安全考虑,走也不赶在一时。
天灰沉沉的,风雪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长廊那头有丫鬟在张望。
徐皎然叹了口气,懊恼此次大意。事实上,当初听阿尔列的姓氏便有所怀疑,只是幼年记忆太久远了,她记得并不分明。后来忙起来便忘了此事,此次上京带上啊额日雷,一时大意造成这般大的疏漏。
“罢了,急也没有用,再等等看。”
徐皎然也知道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不过是被女皇认出来,蔡何轩会不会知道还不一定。可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允许意外发生。
沉吟片刻,她道:“除夕后,我会寻一处宅子搬出去。”
关山月的肚子已经七个月,还有两个多月便能生产。关家确实分量足,但对于蔡何轩来说,并不抵挡什么。况且徐安然确实为她所杀,徐皎然并不相信谢颐之。八年过去,再亲近的人也会物是人非,何况她与谢颐之幼年也并没有多融洽。
若他将她供出来,蔡何轩要杀她的理由就又多了一项。
“关将军,是不是快生了?”端起杯盏,浅浅呷了一口,徐皎然突然问道。
提起关山月,宋玠不自觉地顿了下。眼里燃起细碎的光,少年老成的人,素来板正的面孔渐渐趋于柔和。
“嗯,快了。”
“听说第一个子嗣出生比后面的艰难,”徐皎然还挺欣赏关山月这个人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锁,“这个就当我提前给孩子的。”
宋玠一愣,接过来。
见他不好意思,徐皎然笑了下,“我还没见过小生命出生呢,这是第一回 。关将军身体康健,希望孩子像他的母亲一样健康。”
宋玠也笑了,坦然谢道:“谢主子吉言。”
长廊那头小丫鬟还在那儿频频张望,徐皎然放下杯盏站起来:“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再等两日,过了除夕。”她带上兜帽,下了台阶,“你快些回去吧,关将军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似乎在外间候着,约莫有事找你。”
宋玠一愣,转头看过去,关山月身边的小苍扒在门口廊柱上往这边看。跟个老鼠似得,见他伸头就猛然缩了回去。
他突然哼地笑了一下,便不多说了,点点头:“那属下便过去了。”
说罢,先徐皎然一步走。
徐皎然没料到,意外会来得会那么快。
除夕当日夜里,一片寂静之中,关府被乌压压一批黑衣人给包围了。借住风雪的隐瞒,顺利地进入关府的内部。好在府上全是习武之人,比一般下人机警。发现异常,便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然而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西园长廊上,无声无息地倒了数十来人。血液流淌在白雪之上,鲜红得刺眼。
徐皎然被长雷护在身后,盯着眼前一派黑衣人,脸色极其难看。
“主子,您快进去!”
长雷整个人紧绷成一把出鞘的利剑,戒备地盯紧了面前黑衣人。
看这些人的身手,似乎武功不低。
徐皎然抓起手边短剑,心中翻起惊涛。她当然认得这些手段,武功路数与当初明娘如出一辙,显然出自宫廷暗卫。她不想猜这些人是徐慧茹派来的,可指使得动皇家暗卫,除了她,似乎也没别人。
“真是个好母亲……”
徐皎然不是第一次对徐慧茹失望,却依旧忍不住为她所作所为心寒。
黑衣人的速度极快,犹如夜间游荡的恶灵,瞬间就杀了外围一层。偏偏徐皎然此行力求轻车简行,所带的人手并不多。
一眨眼间徐皎然就被他们逼进屋子,退无可退。
咻咻的武器投掷的声音,扎入门中,刃尖穿透木门扎了进来。元玉远兰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卡在门前,“主子,你快走!”
“主子,从窗户走!”
长雷的武艺虽高,可双拳难敌四手,不宜恋战。他迅速抱起徐皎然,当机立断飞身跳出窗外。
半尺厚的雪地,将黑夜映照成白昼,亮得遮不住身形。
关府的护卫听见动静赶来,乌压压的一群人包围了屋子。黑衣人速度很快,习惯了夜间行动,动作灵敏得以一敌十。尖叫,痛呼声在暴风雪的夜里,刺人耳膜。血迹弥漫开来,腥红一片。
这般凶戾的做派,根本不能靠近进他们半步。
堂堂禁卫军统领府邸,暗杀到如此明目张胆,除了徐慧茹,还能有谁。徐皎然气得浑身发抖:“长雷,快,跳窗!”
这群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取徐皎然性命,哪能让她逃了,调头便追了上来。
长雷身形一动,白皑皑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徐皎然大概记得马厩方向,手一指,长雷立即往那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