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什么。”
“给你吹吹伤口?”
“再让我分心,我会生气的,小娥。”
“哦,对不起嘛。”
其实我不太清楚楚应予的脾气从何而来,好像是突然就起来了,如果我不提醒,他可能还没发觉这伤口。
钩子挖进肉里都不觉得怕,胸口疼也会硬扛着,手指的伤更是不值一提,可他生气了。
傍晚前改好了狗屋,简单吃了饭,我和楚应予没有多交流,各自洗漱回房。
半夜睡得迷糊,窗户好像被风刮开了,早春的夜里还是凉,但今晚这冷意格外刺骨。隔着棉被,这风都像是化作了针往皮肤里扎。
脖子一凉,我抽搐一瞬睁开眼。
窗户大开着,楚应予背对着月色站在床前,朦胧的光勾勒出他的剪影,我看到了少年手里的剑。
有温热的血从脖子上留下来,我从床上缓慢坐起,有些不敢相信地抬手摸了摸。
黏腻的液体润湿了手指,铁锈的腥气萦绕在鼻尖,轻微的刺痛让迟钝的感官变得敏锐。
我的脖子被划开了,但伤口很浅,很浅。
血流了一些,就自己停止了。
杵在身前的人遮挡了窗外的光线,厚重的阴影重叠在我身上,被笼罩的我就像缩在囚笼中的鸟雀,无处可逃。
脖子上的血线,这是谁做的,根本不用想。
没有愤怒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悲痛,我呆滞地看着床前的人,询问着。
“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
“是胸口疼吗?”
“很疼。”
“把我脖子切开,你就不会疼了吗?”
“好像是的。”
他杀我,只是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甚至不需要思考,我要去陪小白了。
可他喉咙里的声音变得低哑含糊,手里的剑也在隐隐震颤,杀手不应该拿不稳自己的武器,何况还是排第一的。
从不思考为什么杀,只想完成任务的楚应予没能割断我的脖子,甚至让我被他的杀意刺激醒了。
这是天大的失误。
几个月前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恨死他,诅咒他,现在我好像接受了,纵使情绪万千,还是有种果然如此的认命。
毕竟我喜欢上了一个脑回路奇怪的冷酷杀手嘛,自己看上的,当然也要承担后果。
“楚应予,你除了抹脖子,还有没有别的方式。”
“很多。”
“哪种不痛一点?”
“不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喉咙酸胀着,哽咽问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三月初五。”
“那不就是三天后。”
“嗯。”
“我好恋爱脑哦,能不能等我给你过一个生辰,用我那边的方式,很新鲜的!等过完不一样的生日了,你再杀我也不迟。”
“……”
“其实你宰了我也好,说不定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毕竟我自己也不敢动手试验。”
“……”
“仙客老伯也是给我传了功就自尽的,可能已经回家了,不然为什么找不到尸体呢。”
他还是没回应,可能没想到怎么回答,我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如果杀了我,你还疼怎么办?要记得去找名医看看,不要自己硬扛。”
“……”
“我能不能问,你现在为什么想杀我?我脱离掌控了?你不想再挨疼了?到底是哪里影响到你了。”
楚应予没有移动,如果不是他乱了的呼吸和颤抖的剑暴露了他不稳定的事实,我可能会以为他无动于衷。
始终覆在身上的阴影挪动了寸许,一缕凄迷月色从他身后漏出,我看见他空洞的双眸,瞳孔深处延伸出了极为罕见的惧意。
他在怕什么。
“秦小娥。”
“在。”
“我今天因为你伤了手。”
“是的。”
“今天因你伤手,明天就能因你丢命。”
“可是你之前也为了救我受了伤。”
“那是我算过的,不会出错。”
“我不明白。”
仿佛我是个蠢笨的学生,楚应予竟是叹息一声,年轻的声音里有了不符合年纪的沉重。
“你只是去喂鸡被吓到,但我听到你的声音,行为有一瞬的不受控。”
被这番话给点醒,我恍然大悟,他这是因小见大,想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掌控之前,让我这个不稳定因素消失。
是他太容易被影响,还是我魅力大?
苦中作乐地想着,又有点沾沾自喜,好歹我落得跟小白一个下场,说明对他是重要的。
楚应予认为杀是隐藏是保护,是解决麻烦问题的准则。我开始明白他的思维方式,只是不赞同而已,这样就更加难以去讨厌憎恨他,恋爱混合着怜惜,让我更想抱抱他。
苦笑与眼泪一起在脸上出现,我不再去问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