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96)
长亭的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更加细弱:“他离开前说了什么?”
蓁蓁垂着眸子,如实道:“秦王殿下说,姑娘昨夜累了,今日若是强行起身,身子怕会难受许久,就不要姑娘送了,让奴婢与夭夭也不得打扰。他让奴婢转告姑娘,不要为了今日暂时的离别难过,他与姑娘来日方长,会有一辈子相聚的时间。”
长歌听在耳里,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来日方长……时陌,我们之间没有来日方长了。
今日不是暂时的离别,而是永别啊。你应该等一等我的……
等一等我……长歌念到此处,又忽地睁开眼睛,眼底划过自嘲之色。
是啊,等我做什么?等我,我也不会同你一起走。
今日这一别,从一开始就是我算计好的,我如今是求仁得仁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姑娘,对不起……”蓁蓁低低地说。
长歌擦干眼泪,淡道:“你们都没有错,是我糊涂了,狠心的人是我,此时这般执念倒真是没意思。”
“我们回去吧。”她收回目光,转过头来,脸上已恢复了一派平静之色,和方才慌慌张张红着眼睛跑出门的样子判若两人。
……
来时风驰电掣躁动难安的马车终于缓缓回去,愈行愈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一旁的青山上,一身白衣的男子长身玉立,如苍松翠柏挺拔,目光追随着马车的方向久久凝望。直到远处连一点痕迹也不剩下,仍旧没有收回视线。
“爷,为什么不出去和夫人见一面呢?”他身后不远处,白术终是问出了心中百思不解的问题。
他们一离开就一路快马出城,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路,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主子心系朝堂大局,迟恐生变。没想一到了这长亭却又停了下来,不疾不徐地骑马躲到山上。
一刻多钟后,一辆心急如焚的马车就出现了。
昨夜的新嫁娘还是那一身瑰丽夺目的红装,满头青丝披散,可见追来时是何等的急切煎熬。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了,她黯然走进长亭,背对着来时的路,痴痴看着前方。
白术总以为下一刻,他的主子就会现身,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那么狠心,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出现。
“见了一面,她便要觉得圆满。”时陌淡淡看着那早已无人的方向。
白术愣了:“让夫人觉得圆满……不好吗?”
“不好。”时陌决然道。
上辈子,她就是自觉一切圆满了,所以才那样狠心决绝地扔下他,毫不留恋。
这一次,他就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他走,追也追不上,在她心中悄无声息地种下一颗期待的种子,期待再见到他。这样,待到他们再重逢时,她才晓得珍惜他们来之不易的团聚,才能自己想通,想通前世今生,她最终的归处都是他,此外别无他处。
“走吧。”
时陌翻身上马,矫若游龙。勒转马头,朝着回朝的方向果决而去。
两匹快马与马车相反的方向,一前一后,终于各自彻底消失在天际线的尽头。只留下山下的长亭空空荡荡,满地野花孤芳自赏。
第34章
长歌回去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夭夭惴惴不安地等在门口,见到长歌,又想上前,又有些退缩。
“不怪你,是我一时糊涂。”长歌看向她,轻声道。
夭夭眼眶一热,忽然好想哭,不为委屈,而为了心疼。
长歌平静地打断了她的眼泪:“义父回来了没有?”
夭夭心想长歌怎知道赵修出去了,还是迅速摇头,答道:“一大早出去的,至今未归。”
长歌点了点头:“那我再回去睡会儿,晚膳的时候再叫我。”
说罢进了房。
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燃尽,昨夜的莲子花生、桂圆红枣还齐齐整整摆放在桌上,房间四处的红绡依旧鲜亮喜庆,只是新床上的鸳鸯红被冰冰凉凉,再不如昨夜温软。
长歌木然地脱了衣裳,倒在床上,扯过被子望着床顶,良久,终于缓缓闭上眼睛。
其实还是能听见外头,夭夭小心翼翼地问蓁蓁:“追上秦王殿下了吗?”
蓁蓁没有出声,半晌,夭夭叹了一声:“走得真绝情。”
长歌抬起手臂,重重压在自己眼皮上,却仍有一行湿润没被压住,顺着眼角无声流到耳根。
睡吧。有时候,睡觉也是很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
……
夭夭来叫她时,长歌已经很平静了,至少在梦里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房间里重新燃了灯,摇摇曳曳。
夭夭一面将干净的衣裳拿上来,一面道:“赵大人回来得迟,刚到,已经问掌柜传了晚膳,姑娘梳洗一番就能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