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小有名气的捣蛋鬼回来了+番外(3)
不错,这个麻药劲可以。只是无影灯好刺眼,齐倦禁不住阖起眼睛,可强光仍是穿透薄薄的眼皮,在视网膜处烙上一个空洞的光斑。
紧接着是一块白布落了下来。
“宣告死亡。”他听见医生说道。
那声音模模糊糊像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碾杀而来,在空旷的室内回音不断,像是轰然撞响了清晨的诵钟,震得他脑仁晃荡。
“怎么可能啊?我不是在这吗?”齐倦打了个实惊。
他坐起身来时,骇然发现自己隔空穿过了布料,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渡了一层白白的光晕。
什么情况?
他死了?
齐倦攥起胸口的衣服,感到心脏处像死水一般不起斑斓。又用力锤了锤,还是如此。
可怕的平静。
“齐倦,你愿意重生吗?”一个声音在耳畔乍现,这回倒是格外清晰。
齐倦扭了扭头,看见一团虚影站在医生后面。对方身披黑衣,脸上只有虚无的白光。
“但是有一个条件。”黑衣人说,“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否则会魂飞魄散的。另外,你的病情挺严重的,不可逆转。”
齐倦歪歪头:“真好。那我还是一个病歪歪的可怜蛋。”
黑衣人又继续说:“如做出未卜先知之事,也会有相应惩罚。”
齐倦啃啃手指甲,若无其事道:“什么惩罚?”
“这个。”那人一个响指过后——
“嘶——”
齐倦突然感觉自己被迎面捅了一刀,他捂着肚子冷汗淋漓,手指也快要戳进脊梁里了,“快停下。啊你大爷的。”
“骂人可不是好习惯。”那人笑着又打了个响指,“放你一马。不过,你还愿意重生吗?”
齐倦差点蔫巴了,喘着气说:“你能愿意?这剧本不对劲啊,别人的重生都顺汤顺水,怎么到我这里还有坑?图什么?”
他可是好不容易熬过了化疗、癌痛,重来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黑衣人敛了笑,愣了一下:“就,没有留恋了吗?”
齐倦噎了噎。
怎么会没有?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黑衣人:“你想看着郁月生后半辈子陷入自责吗?认为是自己的判断失误带走了你?”
齐倦揉揉尚余酸痛的胃部:“又不是他的错,再来一次不过是重演罢了。”
“你也可以试试改变。注意身体,好好吃饭,能拖一天是一天。当然,周围的人和事也会发生相应变化。”
“大哥,您看我要是能做到也不至于……”齐倦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醒目的刀口,绽了线后露出里面的血肉模糊,明明一点也不痛。
他却忽然说不下去了,只是短促一笑。
“别想太多,好好活着就有希望。”黑衣人说。
齐倦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忍不住问:“你是谁?天使还是地狱使者?我们认识吗?为什么要帮我还劝我好好活着?”
他歪了一下头,试图看看那人是不是带了面具之类的东西,可惜丝毫破绽也没发现。
“以后你会知道的。”
“……”
“医生快出去了喔,想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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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月生手指颤抖地掀开盖在“齐倦”脸上的白布,待看清楚后,整个人下意识踉跄后退。
“很抱歉。”医生说。
郁月生面色尽褪,咬着唇什么都没说。
其实齐倦离他很近,他看着郁月生的眼睛干涩地翕张着,目光却无法聚焦在自己身上。
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一时竟不知是该心疼郁月生还是心疼他自己。
时钟在滴滴答答走着,医院的走廊里凄清又冷静,唯余穿堂风簌簌流走。
郁月生缓缓蹲下身来,“骗人。”他小声说了一句,“齐倦,很痛吧。”
喉底在咯咯作响,痛苦和难受都压抑在胸腔拥堵不堪,悲鸣却难以抽离。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痛什么。”齐倦蹲在郁月生身侧笑着说道,“就是这刀口太丑了,看起来像个缝缝补补的破洞裤子。是不是还挺好玩——”
说不出话来了。
他忽然看见一颗晶莹的泪滴顺着郁月生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
齐倦连忙伸手去擦,最终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滴眼泪穿透自己的手心坠了下去。
他蜷了蜷指尖,还是愣愣地将手收了回来。
再看向郁月生时,他已经把脸埋进了胳膊里,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呜咽。
你也会为我哭吗?我应该高兴你为我惋惜才对,为什么又觉得这么,难受?
齐倦很想抚平他颤动不止的肩膀,扑了空时再次意识到天人相隔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安静地将人虚虚抱住:“对不起啊月生,都怪我这个短命鬼不争气,我不想丢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