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果然如卫韫所料,即便何明瑞顺着勾英光查到了太子的头上,但他也还是将此事如实报到了御前。
如今的启和帝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百姓疾苦?但经过吴孚清的事情之后,启和帝对于太子赵正倓的爱重之心,终究还是减淡了几分。
而如今何明瑞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呈上来的那份奏折,也令启和帝没有办法将此事敷衍过去。
更何况,太子借着浓月楼买卖消息,拉帮结派,这本就是犯了启和帝的大忌。
于是盛怒之下,启和帝便直接下旨,将太子赵正倓关进宗人府。
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一律罢免,或流放,或直接斩首。
一时间,朝堂上风云突变。
太傅许地安就此称病,已经多日不上朝了。
关于浓月楼的事情,本就是太子一意孤行,许地安本就对此事一无所知,而今除了这样的变故,这位太傅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卫韫追查此事已久,如今顺利告破,还使得太子赵正倓受此重创,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信王赵正荣的推波助澜。
就连和毓公主赵舒微,也参与其中。
此事过后,许是因为过量服食金丹,启和帝终于病倒,且陷入昏迷。
于是在皇后尤氏与其朝中党羽的助推之下,信王赵正荣便开始执掌监国大权。
任是谁也没有料到,一向不受启和帝喜爱的信王,在重回郢都的这一年,竟斗败了太子,独掌了监国重任。
于是朝中原本倾向于太子的许多大臣,如今又像是墙头草似的,赶着投去信王门下。
而那位看似一直与太傅许地安交好,心向太子的丞相宋继年,却在这般波云诡谲的动荡棋局里,独善其身。
就如同赵舒微派人送给卫韫的书信上写的那样,
宋继年,原是信王的人。
表面与许地安交好,看似属于太子一脉,但实则,他却是皇后尤氏替信王赵正荣埋在太子身边最隐蔽的一把利刃。
关于这一点,卫韫自花灯节刺杀一事,便已开始怀疑。
信王若不是在太子身边有一颗极隐蔽极重要的棋子,那么信王又怎么会知道,太子要在那一夜刺杀他?
而信王那夜出现在河畔的花船上,亲眼看见太子派来的人刺杀卫韫,却始终无动于衷。
赵正荣这么做,也不过是在告诉卫韫,他并非只是任由启和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他也同样,有与太子一较高下的能力。
他盼着卫韫能够选择入他门下。
但至今,却未能成功。
如今的朝廷,已不是启和帝所能控制的了,信王与其母尤皇后在朝中排除异己,渐树根基,恨不能将所有太子残党一扫而尽。
即便卫韫如今仍是持中立态度,既没有偏向太子,却也没有要在此时投靠信王的意思,但因他身为国师,在朝中势力颇深,权重如山,故而无论是尤皇后亦或是信王赵正荣,都对他十分忌惮。
但他们也始终惦念着卫韫手里的骁骑令,所以如今朝中不论如何动荡,这火却始终并未烧到卫韫的身上来。
而卫韫面对如今的境况,也始终显得尤其平静。
毕竟今时今日的这般情势,他早已预料。
只是最近免不了要日日去禁宫之中,探查启和帝的病情。
毕竟如今的尤皇后,好不容易为她的儿子争得了现在的一切,想来,她一定不想启和帝在此时清醒过来。
或许,这一觉便睡过去,再不复醒才是最好。
但于卫韫而言,保住启和帝的命,便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启和帝自然该死,
但他的死期,决不能是现在。
于是这夜,卫韫走出书房,匆匆去换了一身绛纱袍,便命卫敬备马车,连夜进宫了。
谢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望着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之前租住的那个地方。
床很软,房间很大,谢桃一偏头,就被半开的深色窗帘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给刺了眼睛。
她几乎从没有住过这样宽敞漂亮的房间。
就像是一场梦似的,总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刹那间令还有些恍惚的谢桃终于回过神来。
那是她昨晚设置的闹钟。
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谢桃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跑进了洗手间里。
洗手间的盥洗台上摆放着好几套还没有拆封的护肤品,那些都是孟黎春拿着卫韫的钱,提前给她买好的。
谢桃也没什么时间去看,匆匆洗漱完,扎了个马尾辫,然后就踩着拖鞋跑出来。
当她再一次推开那扇黄花梨木的门时,她还是忍不住被里头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给看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