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科举纪事(17)
他说着,眼里不自觉的带着一些温润的光,年过花甲,难得遇到还能让自己喜爱的后生,为他们的未来稍稍扫掉一些阴霾,铺平一些道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自己也觉得心宜。
从书房出来,时亦宋元两人跟着张士宏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屋子。
屋内馨香阵阵,偌大的房屋四壁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本,屋内光线明亮,张士宏走到一面书架前轻轻的拂过书本道:“这些书籍有我师傅所藏的一部分,另外也有一些是我所批注积累的,辛苦忙碌数十载,我毕生所学,大部分都在这里面了。”
时亦两人听后,再看向这些书籍的目光已经变得不同,且不说大儒宋阳明所藏书籍的珍贵,单是张士宏一生所学,大半辈子的书籍批注在读书人眼中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尤其是对于时亦来说,他基础本就打的极牢,在读书上的缺点就是这种对读书的感悟和理解,这些年他虽也有过私塾师傅讲解文意,但一来那些老师的水平有限,二来他们讲解水平不高,因此时亦一直有种难有寸进的无力感。
此时看到这些藏书,知晓了张士宏的好意,他倒是真实的对眼前的这位老者有了发自内心的感谢。
他与宋元互相看了一眼,心甘情愿的朝着张士宏拜了下去,“多谢张师授书之恩!”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张士宏连忙扶起两人,却又有些担心的道:“先说好,这些书可不是送给你们二人,只是借阅,你们可不能打它们的主意!”
一句话顿时让师徒情深的氛围一扫而空,时亦有些忍俊不禁的说:“自然不会贪图老师的书本,老师勿要担心。”
宋元也道:“能有幸借阅以是万幸,学生自当感恩。”
“哦哦。”张士宏放心的点点头,“那你们先自己看看吧,我再去教训家训子凌他们两个小子,有些事真是越想越气!”
张士宏说完起身踱步离去,时亦与宋元也才稍稍放松一瞬。
今日之旅对他们来说未免变化太多,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从书本的归置可以看的出来,这些书的归置,与景朝科举的科目“经义”、“论”、“策”三者相合。
景朝初年,进士科考试多以帖经、墨义和诗赋为主。但弊病颇大,导致考生多注重声韵,而不求诗词内涵,而明经考试又只强记博诵,不考虑其义理,导致所选进士,“才华横溢”却学而无用。
因此,历代大景皇帝对科举几番整改,取消了科举诗赋、帖经、墨义的考察形式,专以经义、策论取士。
所谓经义,是以经书文句为题,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中义理。策论,应试者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
这种考核方式,更强调了科举取仕的实用性,因此在景朝持续多年。经过历届科举之后,考核经义的书籍也已确定。其中,以《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大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此为应考士子的必读书。
两人只简单的翻了一本,时间就到了下午申时。
门外,有小厮敲门而入。
时亦从书本的内容中脱身而出:“何事?”
“时少爷,已经申时了,我家老爷让我来接您去孟府。”
时亦有些意外:“现在么,师傅不留下来用饭?”
“对,老爷说想与您单独多聊一些呢。”
“好。”时亦把书合上。
宋元朝着时亦看了看:“去吧,等晚上回家再聊。”
“好”,时亦点点头,就跟着小厮来到了张府门外。
从张府到孟府,中间只隔了两条大街,因此不过一刻钟功夫,时亦就已经坐在了孟子凌的居所里。
这居所和他见过的其它房间风格大不相同,单单三四间屋舍座落在一片竹林之中,房内蕴藏着丝丝凉气,四面门窗皆用白色油纸封闭,透光性极好,整个房间明亮又宽敞。
“不必拘束。”孟子凌跪坐在时亦对面,在他们中间,一个精巧雅致的小炉子,正温煮着茶水。
“我素来不喜旁人打扰,所以这里离府中其他屋舍相去甚远,平日也不会有人过来,你以后可以安心在此看书。”
时亦点头:“是,师傅。”
“你坐,为师先去给你拿点东西。”孟子凌突然又站起了身来。
“好”,时亦再次点头,在孟子凌走后,他又对着四周仔细打量了起来。
屋内摆设整洁,除了自己中间的这一处薄毯和靠东墙的一个木桌之外,只有四周墙壁上挂了一些竹笛和木琴,一眼望去,一览无余。
虽然摆设极简,但却又很奇妙的给人一种幽静自然的感觉,时亦摇头笑笑,可能是物似主人形的原因,这屋子也似孟子凌那般洒脱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