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已然换了一身便衣，玄色的衣领子在夜色下衬的帝王越发严肃。

“你不是储秀宫的宫女吗？”

康熙眯着眼问，语调没什么起伏。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正是储秀宫的。”

绿丝硬着头皮回答，十几个字里头大半都带着颤音。

为着先前绿雾被康熙吓风寒的缘故，绿丝心里头也多少留下了些阴影。

康熙手里头的碧玺珠子清脆作响，帝王略微俯身，“天色这样晚了，你不留在屋中伺候主子，跑出来做什么？”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是想帮主子问问，今儿个有没有晚点用。”

这若是绿雾回答，定然不会老老实实脱口而出，怎么都会先想个理由搪塞过去的。

然绿丝实在是没有这个脑子和心眼啊，她生怕万岁爷一个不小心摘了她的脑袋去，哪里顾得上旁的。

“这倒是巧了。”

康熙轻笑一声，示意绿丝站起身来。

“啊？”

绿丝不解，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她乖巧起身，眼珠子牢牢望着草地，压根不敢抬头。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朕专门给她准备了晚点，叫她快些出来。”

康熙低声，大抵是瞧出绿丝害怕的站都站不直了，故而语气温柔了些。

绿丝惊讶，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康熙。

不得不说，康熙带着些许笑意时，倒还称得上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帅哥。

然而再怎么帅，绿丝也只看瞧一眼。

“是，奴才这就回去通传。”

她着急忙慌的，连福身也忘了，转身时还险些绊倒。

康熙眯眼，望着绿丝跌跌撞撞的背影，“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

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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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包内，容歆头饰已然尽数取下了。

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二把头，额前的刘海还翘了几根起来。

“万岁爷叫我立即便去？”

容歆琥珀色的眸子震了震，差点打翻手边茶杯。

“是，万岁爷说给娘娘您准备了晚点，叫您立即就去。”

立即就去的意思，容歆还是能听明白的。

若要重新梳妆定然来不及，她不可能叫康熙等着自个儿啊。

“主子，这可怎么办？”

绿雾急的手忙脚乱，还想着至少给主子戴一朵珠花吧。

“不碍事，这大晚上的谁也瞧不见。”

好在她还没脱衣裳，否则真真儿要来不及了。

容歆随手抓了只绒花簪在发间，带着绿丝急匆匆走出门去。

康熙还在原地等着，瞧见小丫头这么快便出来了，帝王也同样颇为诧异。

“你来的倒是快。”

康熙上下打量一番，方才瞧出这丫头竟连头饰都没戴。

素雅的紧，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容歆嘴上恭顺，心里头却不爽的腹诽。

还不是你催的？

“随朕来吧。”

在康熙心中，只当容歆是为了吃晚点一秒钟都不乐意多等。

故而他也没多说废话，转身径直往前走去。

容歆瞧他这般颐指气使的，心里头越发不高兴，接连拿脚踢了两块石子儿，这心里头怨气方才消了些。

大抵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瞧见前头有一处篝火。

香味扑鼻而来，容歆下意识拱了拱鼻子，倘若她没闻错的话，应当是烤全羊的香味。

妈耶！

容歆这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二人走到篝火前，果真是一只烤全羊。

眼下正是火候，比起适才大宴上那只，这一只要小不少。

但胜在肉质紧密，味道定然不必适才差的。

“万岁爷……”

容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只烤全羊。

梁九功吩咐奴才在此处安置了两把紫檀的圈椅，康熙先坐下，随即拿眼神示意容歆也坐到自个儿对面。

“你大宴时，朕不准你吃旁人的膳食，想来心里头不大舒服吧？”

康熙虽是疑问，然心里头早有了答案。

容歆也没必要掩饰，她微微颔首。

“回万岁爷的话，臣妾的确有些伤心。美食平白无故浪费，臣妾只能眼巴巴瞧着，心里头哪能高兴呢。”

小丫头说的真情实感，没有哪一个吃货愿意看着食物被浪费嘛。

“有时候宫里头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康熙说完，面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体面是死的，人是活的。”

容歆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方才捂住嘴，她又胡说八道了。

没料到康熙居然没生气，反倒亲手拿着匕首帮她取下一整只羊腿来。

“今晚上四下无人，你便不必在意什么体面，吃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