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背后议论老夫!”忽见院门口小厮簇拥着一个三缕青须长袍男子来,看着不过五十来岁,一派清正气度,观之令人信服。
王尚书拥有一副天生的官相。
几个小厮将赵清漪围住,似能随时发作,赵清漪道:“小妇人初初进京寻夫,一未偷、二未抢,竟让尚书大人前来,小妇人惶恐。”
王尚书原是不想插手这件事,他是和夫人一起来的,但他没有想到这个赵氏这么刚烈泼辣,油盐不进。现在毫无准备,要是闹大,对他王家决无好处。他们现在进京,实在太意外了。
王尚书道:“老夫还是头回见你这么擅妒的妇人,已犯七出,你还敢大呼小叫,以为没有人可以制住你吗?”
赵清漪道:“夫君十年寒窗,未给过我一钱家用,我自嫁进沈家,赔尽嫁妆也要侍奉公婆,抚育孩儿。我早知为了沈家我已失去青春,沈俊贪恋美色,琵琶别抱,我也不应妒忌。我反对的不是纳妾,我反对的是不告另娶的所谓平妻!要我接受平妻也行,三日内尚书大人自己光明正大,敲锣打鼓,八抬大轿迎娶一位平妻,并向朝廷为你平妻请封二品诰命,我就认了你这个成亲三月有六月身孕的女儿是我夫的平妻,平等敬之!否则,孔圣人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王家官大势大今日能只手遮天,也难逃百姓之口,青史之笔!”
王尚书不禁眼睛精芒一闪,从未见有这样胆色气度的女子,她装疯卖傻,心底却如明镜。但是女儿当时已经做下那事,夫人哭求,他只有榜下捉婿。况且,培养势力对他没有坏处。
王尚书城府甚深,没有和夫人一样变脸,说:“赵氏,你这么做什么好处?如今你夫已高中状元,正该苦尽甘来之时。如今你这一闹,夫妻情分何在?将来你夫前途何在?儿女前途何在?”
赵清漪道:“尚书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何须哄我?今日我默默认了这事,就等于收了个催命符。堂堂二品大员之女哪会甘心当妾,屈于我这糟糠之下?这状元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沈俊和王氏的人,给我这碍眼之人饮食中下点东西,我没过两年不知不觉就可以病逝了,成就他们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现在你尚书大人出面了,我估计我也活不长了,不如拼了一命,让全东京的人知道我的冤屈,也警醒天下女子勿嫁穷书生。待到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王尚书脸色隐隐冒着黑气,却说:“你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如此毁谤我尚书府的名声,你当我尚书府好欺吗?”
赵清漪道:“尚书府夺人丈夫,当百姓好欺吗?”
王尚书深吸一口气,二品大员的威势强压,说:“你冥顽不灵,休要怪老夫不客气!”
若是旁人早被震慑,可赵清漪却显得浩然正气,说:“王尚书以权压人,强自要塞你女儿给人做平妻,不怕贻笑天下?”
“放肆!”王尚书也是恼了,挥了挥手,说:“给老夫拿住她!”
赵清漪正躲避着这些家仆,直要跑出状元府去。她知道先下手为强,时间过得越久,他们准备越充足,对自己越不利。她提前进京就为了这其中的道道,兵法云攻其不备,以备战不备,百战百胜。
正当她要跑出院门时,忽见一个扑向她的小厮惨叫一声,捂着胸口栽倒,哇哇大叫。
只见屋顶跃下一男一女两个人来,但见男子身材修长,一张削瘦容长的脸,偏偏有一双如春波映日的桃花眼,一身淡粉色的衣袍,在他穿来却一点不显娘气和俗气。能压住这样的颜色,理所当然一般的男人可是不多呀。
那女郎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明眸善睐,容貌极美,俏脸带笑,一身妃红的窄袖衣裙。
王尚书吃了一惊:“明霞郡主?!”
徐晗微微一笑:“原来是王大人呀?你在干什么呢?”
“见过郡主!”
郡主是宗室之人,英亲王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宫中除了明昭公主、明德公主之外,就是明霞郡主为尊,还深得太后宠爱。况且明昭公主和明德公主母族不显,而明霞郡主却有个显赫的母族李家。
明霞郡主的外祖父原是殿前军奉圣军节度使,因为冒死救驾之功深得先皇信任,封为勇毅侯。后来改换门庭,舅父李云是个大才子,二十二岁高中探花,为官三十年,现为集贤殿大学士,枢密副使。
徐晗笑道:“我在街头,听到这状元府中有人嚎叫,怕是有人命之祸,所以才过来看看。结果看到这么一堆……不宜外人知道的事,王尚书,本郡主跟你保证,我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事给忘掉,你看怎么样?还是,要不,你也将我同这位大姐一起给抓了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