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露明年也满十八岁了,在这种年代,这个年纪就嫁人或者订婚的也有很多,而又有多少人是结了婚后才上大学的或者还在上大学就结婚的。
传统观念下,女子当然是应该正值花期时出嫁最好,过了二十岁,花期就稍稍过了。
钟露出他相识本来就带着相亲性质的,其实钟家虽不及赵家,更不及周家那几代经营,也甚有家资,她又是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女子,与现在还没有大发其财、刚来江海发展的汪家门当户对。
却说汪谨的那位堂叔此时还在海内外华人中享誉盛名,他当年如荆柯一样踏上刺杀清廷亲王的路,还有诗词名句“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传遍天下。
但是事实上那位堂叔却是有个“六不主义”,因为骨子里性格懦弱忧柔寡断,他处于超然于俗世的政治家之态,不接地气就不能像江家嫡系掌握枪杆子和财政实权。
身为同族侄儿的汪谨也不像江家的一派的人物一样有钱,但是钟露还是看重汪谨更大的潜力:他留是日归国的,见过世面;虽然不是汪家嫡支,却在金陵有关系直达高层,总是比钟家一个纯商人要强。
现在嫁给他,只要经营得好,将来不会比周家差。
年轻的男女在正月的好日子里订下婚约的很多,钟露这么问也是暗示正月两家可以正式订婚了,毕竟交往也有两个多月了。
汪谨哪里会听不懂,但是此时看到钟露的温柔微笑,汪谨却不太称心如意了。
他前年回国来,如今也有郎当二十五了,男人再怎么玩,现在也是定下来的时候了,现在他要在江海从商,娶一个江海闺秀,是双方有利的事。
早就负有盛名的交际名媛现在年纪又大了一些,汪谨觉得娶妻还是应该娶年纪不那么大的。他见过几个同龄的闺秀,要么不如钟露漂亮,真比她漂亮的又不如她会讨巧,有些娇小姐脾气,汪谨没有这个心情去那样迎合女人。
汪谨就是有那种自大自尊与自卑的复杂性格: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的同族叔叔是那样的盛名,自己还是留日归来,但是并没有在金陵政界得到满足他的职位,这是怀才不遇。
另一方面,他一边以自己的同族叔叔为傲,一边心底又清楚,同族叔叔毕竟不是亲叔叔或者亲父。
他就像王熙凤一样自居汪家人,但是目前阶段多有拉着虎皮忽悠外人的意思。而在金陵高层中,那些真正当权子弟并不如何将他放在眼里。
他很矛盾,想娶一个高门大户之女,同时又不想侍候娇小姐。于是,相貌家世都不错却又活泼俏皮讨好他崇拜他的钟露成了他内心的选择。
可是他看那个女人一眼,像是忘不掉了一样,他那些复杂的心理都欲为心底这股幻想激情所让路。
汪谨说:“正月里,我们要探亲,我也不知道哪天回来。”
钟露听了这种不给明确答案的话,不禁心慌,嘴上却道:“谨哥,我在江海等你。”
他们毕竟交往两个多月,只差最后一道防线——她娇娇羞羞地守着,别的却都做过了。两人是明着交往的。
汪谨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往后再说吧。”
钟露更是心急,说:“谨哥,怎么了?”
汪谨说:“没什么。正月里走亲访友很忙,而我们汪家也刚来江海,正月里也要多应酬的,这些事情,我们怕是来不及了。”
钟露微微一笑,说:“我只盼和谨哥一起,别的倒没有考虑这么多了。”
两人交往时,情情爱爱的话也说过不少,这话说来自然。
汪谨却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道:“之前街上遇上一男一女,我见你脸色有异,你是不是认识他们?”
钟露面色微变,说:“谨哥问这个干什么?”
汪谨道:“好奇,你很少这样。我见他们衣着不凡,应该江海社交圈中的人吧,我初来江海,许多人还没有见过。”
钟露心想无论周家还是赵家都是豪富之家,谨哥注重社交人脉,将来只怕还会见到,她又难以锁着他不去见人。
钟露虽然被钟太太教导不要再和赵清漪就周晟的事来怼,因为她是占不到便宜的。现在却是对着汪谨,她不是要争周晟了。
钟露叹道:“只不过是见到一个心思恶毒、人品卑劣的女人感到奇怪。那女的原来是我同班同学,是学校里有名的交际花,听说初中毕业就堕过胎了。当时我觉得她相貌出众还有几分才华,便是不信,引她为好友,却是被她陷害诬名。当时她还正和一个公子……我不方便透露姓名,他们往来甚密,早有肌肤之亲了,怎么半年不到又换了一个男朋友,当然搂抱。虽然说是新时代了,但是身为女子怎么能如此放荡?我一直认为爱了一个男人就是一生一世的事,自当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