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声音使力,到了桌上还晃了几下,终于满意停了下,面上带着自信。
赵清漪拿着折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文毅揭开盅盖,只见是“六六六大”。周桢眼睛发直,心中惋惜,暗想:这下也遇上高手了,只盼良媛也摇个“六六六大”,那就打平没得说了。
李文毅却不似周桢的想法,忽问赵清漪,道:“赵兄弟,你说此时你是庄家,还是我是庄家?”
周桢道:“李公子,这二人互摇骰子哪有庄家不庄家的?”
李文毅道:“赌场就没有什么平局,自然就有庄家。”
赌场规矩,庄家和闲家如果点数一般大,就是庄吃闲。
赵清漪还以为他会大方一点,没有想到赌起来就十分较真的,像是《天龙八部》里的黄眉僧,为了执先下的黑子和段延庆赌自己的脚趾是单数还是双数,不惜去掉自己的一趾也要占先机。
赵清漪闲适地收了折扇,说:“李兄,你这样不太合适吧。”
李文毅道:“赵兄弟若是认输,那只当不作数好了,这一把你就不必赌了。”
赵清漪看看那三个六的点数,问道:“刚才怎么说来着,怎么算赢?”
李文毅道:“谁的点数大谁赢。但是此地赵兄弟为客,我为主,总不至于赵兄弟是庄家吧?这样吧,如是赵兄弟也摇了‘六六六’,我只赢你一半。”
赵清漪笑道:“不必了。”
周桢想要喊她,输一半也好呀,一万两呀!殿下身为太子,东宫一年份例也就四万两,她不能这么败家。
赵清漪已经收起骰子,双手花式摇盅,也只七八下,然后放在了桌上,揭开了盅盖。
李文毅定睛一看,不禁一时哑然,耳朵似有一群蜜蜂围着叫。
但见那三个象牙骰子全都断成两块,显示为“六六六、一一一”。骰子相对两面之和为七,所以断为两截就是这样的。
李文毅说:“阁下高才,在下愿赌服输。”
赵清漪笑道:“侥幸而已。小周,收钱。”
周桢咽了咽口水,然后去将桌上的银票都收了去,李文毅虽然之前要争个庄家,也心疼银子,但是真输了也不会不认。
李文毅说:“赵兄弟还是内家高手呀。”
这摇骰子就能把骰子摇断为两截,这光有内家功夫都还做不到,还必须精通赌术,才能精确的截断骰子。
“幼年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别处也用不上,就用在赌场上了。”
“赵兄弟文武全才,在下实在是佩服。”
“过誉了,过誉了。”
李文毅又问她在河东游历有何打算,赵清漪只说看看,却有几分“壮志未酬”的态度。李文毅倒是真想结交,于是邀了她去酒楼喝酒吃席。
赵清漪在席间与他说起江南风物,论起诗词文章,也令李文毅大为叹服。李家名下有酒庄,此地离汾阳县不远,也生产白酒,运到外地,常作为杏花村酒卖出。
李文毅就以自家产的最好的酒招待,但是装逼大王却一喝,微微蹙了蹙眉。
李文毅本就得意自己家的酒心有不服,问道:“赵兄弟,看不上我这上好的汾酒?”
逼王笑道:“这酒也是莹澈清冽,但是较之极品的汾酒还是差那么点。这也是用上佳的高粱采用‘清蒸二次清’的酿造工艺,才有这样的品相。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虽也是古井泉水,但临汾的古井泉水比之汾阳的古井泉水还是略有不同。”
李文毅道:“这都能喝得出?”
赵清漪虽然是品酒高手,但她现在不过凡人,这酒真的不会差,只不过她打听了他管着酒庄就猜多半不是杏花村酒,越发觉得有区别。
赵清漪道:“傍着好泉才能出好酒,这造酒最重要的不是技艺,技艺可以学,这好泉却是不能移了。”
李文毅不禁点了点头,说:“在下寻遍平阳府,也就在吕梁山脚得了好泉酿出这酒来,自问可比杏花村,赵兄却不以为然。”
逼王道:“竟是李兄自己酿的酒吗?”
李文毅还是有些得意的,说:“我少时在杏花村呆过三年,后又请了杏花村的老师傅来了临汾,我李家酒庄的汾酒销往南边的可比杏花村还多。”
“原来如此。”赵清漪又将杯中酒饮尽,说:“人得其精、水得其甘、曲得其时、高粱得其实、陶具得其洁、火得其缓,不是正品杏花村,却也是上品汾酒了。”
李文毅道:“妙哉!赵兄弟果然是同道中人。”
赵清漪拿着杯子看看,说:“这杯却不好。唐人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这汾酒清澈透明,若用玉碗来盛更增其色,显得豪情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