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199)
夹完,她冲他展颜,眉间那点朱砂,灼灼其华。
萧晏将她抱在膝头,看外面明媚日光,“春天到了,我带你去放纸鸢,好不好?”
小姑娘点点头。
目光还落在那张空座上。
萧晏抚着她后脑将她靠在自己肩头,哑声道,“以后,都是我们三个一起用膳。小叶子去哪,你阿娘便在哪,她永远都和你在一起的。”
于是,春日的风筝做了三个。
夏日的莲子羹盛了三碗。
秋日菊花酒埋在院中枇杷树下,埋了好多坛。
萧晏说,你阿娘能喝酒的,千杯不醉。
冬日里,门前白雪皑皑,小叶子和萧晏一起堆了个雪人。
萧晏回屋拿了支笔,点了墨出来,看见小叶子在雪人脸上左眼下面,按了个圈。
“殿下拿笔作甚?”小姑娘比划道。
萧晏笑而不语,上前在她按的地方点上墨。
面似雪玉,泪痣妖娆。
是他们共同的人间绝色。
小叶子受不住冷,萧晏将她抱进屋中取暖,她趴在窗口看雪人,未几睡着了。萧晏给给她盖好锦被,直到她呼吸渐匀,方起身离开。
他立在廊下看那个雪人,片刻缓缓走到她身旁。
林方白给他撑着伞,他挥手谴退了。
茫茫白雪落下,未几他发顶鬓角便全白了。
他脱下大氅给她披上,伸手拥抱她。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第67章 、晋江首发
昌平三十八年二月, 山陵崩。在皇后去世不到一载,嘉裕帝思念成疾,追随而去。
同年四月, 七皇子萧晏登基为帝, 改年号建安,国号为叶。
新君继位,改年号正常不过,但千百年来, 除非是皇朝更替,未曾听闻子承父位,更改国号的。
“邺”与“叶”, 一样的音, 听来未改,诏书观之却又改了。
三省联名,御史台上谏,皆道不可更改国号。
在百官罢朝前, 御座上的新君先摘了十二冕旒,脱了冕服,抽长剑召兵甲。
剑出鞘前, 他尚且留了话。
“今日朝堂血洗, 洛阳血流,且当我推翻大邺朝,劈我新王朝。我之王朝,国号尚为叶。”
“诸君是现下称臣, 还是流血降臣, 一炷香为限?”
言罢, 内侍监点香计时。
九重白玉阶上的青年郎君, 今岁三十有一,已过而立。
但是京畿百官对其的了解并不多,便是嘉裕帝时期,同朝为官时接触得也甚少。
因为,萧晏二十七岁前一直顽疾在身,鲜少出府。即便天资聪颖在兵部挂名,但是身子羸弱,基本都是属臣部下过府议事。
一朝病愈,还未喘过气,被上了西北战场,坐镇沧州。
再回来,已是三军在手,天下定。
所以,文武百官只知新君文韬武略,却不甚清楚帝王脾性。
多来听闻的都是其清贵温润,风流爱笑,是君子也。
未曾想到是如此狂妄悖逆者。
香烬。
含光殿外一阵兵甲列队声。
不着冠服的青年,佩剑出殿,一个手势落下。
黑甲军手起刀落,数十跪着的人转瞬倒地,头颅四下滚去。
百官中有人识出,被斩者乃先帝血卫营。
改国号,清人手。
先帝第七子,这个传闻中被帝王国母捧在掌心的继任君主,原并不是那般父慈子孝。
然期间缘由几何,便不甚清楚了。
原也有知晓内情的人。
武官中的城防军守将钟如航,和御前侍卫林方白,越过人潮对视了一眼。
原因无他,不过是他们主子出口气罢了,然后借此震慑,一石二鸟罢了。
当年,先帝对那二人诸多阻扰,若是早些允了王妃位,亦或者没有最后一次的调查,大抵今日的一切都会不同了。
自然站在先帝的立场,仿若也无大错。
但比之斯人惨死,萧晏于国不能崩,于子不能疯,便只能发泄。
且还需控着分寸发泄。
如此,曾经调查过叶照的先帝血卫营,便成了儆猴的鸡。
含光殿外一场屠杀,含光殿内诸臣尽低头,尚有两位不服者,遂撞柱折颈而亡。
年轻的天子拱手作揖,道了声“厚葬。”
至此,群臣恍然,面对这般恩威并施,刚柔共济的君主,他们何必违拗。
连着国号都改了,就更不论昔年府邸冰棺、救了沧州守将尸身的人未入骊山松玉峰安葬,而直接入了陵寝。
非后非妃非嫔,但她就是被葬在了陵寝中。
还有便是那被天子收为义女的长乐郡主,新帝登基大典,竟牵其手与她同上尊位。抱于膝上,受天下跪拜。
后授纯懿德康恭长乐镇国公主,乃七字封号,正一品镇国公主。
无论非嫡不可用的“纯”字,还是“镇国”二字,无异表明着,属于帝膝下所出子嗣的嫡长二字,已被这个外姓孤女全部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