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怡见这二楼布置的精致干净,茶水也是上等的,知道这人果然是经常招待上等人家的女客。
张掌柜洗了手换了衣裳过来,他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虽有些年纪却未曾留胡子,整个人像是发起来的白面馒头一般,说话轻声细语,给吴怡号脉时,随着脉相表情微有变化。
“这位奶奶可是去过北地?”
“正是,我们夫妻刚从辽东回来。”
“奶奶曾经流过孩子。”
“什么?”吴怡愣了愣,她流过孩子她怎么不知道?
“想是月份小,奶奶又年轻,以为是月事来了。”
吴怡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正平城时,确实有一次月事迟了,来的时候又比往常多,以为只是心情焦虑引起的月经不调,也就没当回事。
“奶奶流了孩子,又不知保养,这才落下了病根,幸好奶奶身子好,如今保养的也好,若是不来看病,再过五、六年总能自己养好,只是到年老时不能沾凉,一到冬日就要难熬了。”
吴怡略点了下头,她居然曾经怀过孕自己却不知情,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伤心。
“如今既遇上了我,总能帮奶奶调养好身子。”张大夫写了个方子,交给红裳,红裳到下面抓了药,吴怡多多的给了诊金,这才告辞离去。
她在马车上想着,自己帮白氏母子,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无意中解了自己这么大的灾厄,缘份二字真是想不到。
马车还没到蒋家的铺子,就停了下来,红裳敲了车门问周老实:“周大哥,可是有什么事?”
“蒋家铺子跟前围了一群人,好像有人要砸铺子抢东西。”
“光天化日,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吴怡也觉得疑惑,“可有官差在?”
“官差就在一旁看热闹呢。”
“去问问怎么回事。”
没多大一会儿周老实回来了,脸色却有些不好,“二奶奶咱们回去吧。”
“到底是何事?”吴怡还没等再问呢,马车旁边的人就开始大声议论起来。
“这沈家果然是财雄势大,蒋家不过是欠了十两银子未还,就逼着人家还二百两银子,不给就要人家的房子,这铺子不论里面的货,前面铺子后面房子,闭眼睛卖也值三五百两。
“嘘,小声点,听说放印子钱的是沈二奶奶,人家可是太子妃的姐姐,县太爷看见都要磕头下拜的,你没看官差就在那里吗?乱说话当心拿你进大牢……”
吴怡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仍然手抖个不停,她向来与人为善,轻易不做伤人之事,却没想到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找来半斤和八两亲自吩咐了几句之后,吴怡又提笔写了两封信。
“这封信速送到七舅舅的洋行,让他们快马投递进京,再派人快马亲自送这封信到外祖家。”
“二奶奶,这事奴婢猜着旁人不会有这样的胆子,除了那位族长夫人不会有旁人,她本是蝼蚁一般的人物,二奶奶为何……”夏荷对吴怡对此事如此慎重,颇有些意外。
“这次光天化日之下夺人房产,光是看热闹的就有几百人,官府的差役却只在那里说笑,还有人把咱们的底细都透了出去,族长夫人固然愚昧,依着咱们的权势胡作非为,却也难保有人不藉机煽风点火,败坏我跟沈吴两家的名声,正值太子娶妃之时,切不可节外生枝,有什么事端。”
“是。”
吴怡喝了口茶,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些,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像是曹操之类成功的政客,旁人说他们的性情时总要加一句多疑,爬上高位,手握权势,手里面的权利越大,想要背后捅刀子的人越多,那怕是丁点小事都不能做错,闭门家中什么都不做,都有人帮你犯错,这次如果不是被她把此事撞破,怕是他们夫妻声名狼藉,京里的问罪信到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夏荷,这是五百两银子,让周大哥亲自送到蒋家人手里,让他们把银子交给放印子钱的中人。”
“是。”夏荷见她如此慎重,也害怕了起来,接了银子赶紧出去了。
沉思齐在族学里见八两风风火火的来找他,就知道家里必定是出事了,把事情稍稍料理了,就回了家,却见吴怡拿着包药让红裳去煎。
“你可是病了?”沉思齐知道今天吴怡要去县城看病。
“没事,大夫说我只是有些宫寒,吃几副药调理调理就没事了。”吴怡说道,关于她在辽东曾经流过孩子的事,让沉思齐知道也不过是多了个一起叹息难过的人罢了。
“那你找我回来……”
吴怡跟沉思齐把自己无意之中撞破有人以她的名义放印子钱的事说了,“这事可大可小,若是有人捅到京里,你本就是刚刚特赦的钦犯,就算有两家人从中周旋,把这事摘清楚,难免也要弄得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