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出生即丧母,自幼寄人篱下,龚婉如跟沈晏年龄相当,看起来却成熟多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啊转的,是个有心计的姑娘,穿了一件的红底白桅子花的杭绸春衫,露出一尺长的百褶裙边,红色的绣花鞋,头发梳成两个又黑又长的大辫子,看起来爽利又热情。
见了肖氏立刻扑到肖氏怀里,“舅母好狠的心,现在才想起来接我过来,想必是有了新嫂子就不要我了。”
“哪个敢不要你啊。”肖氏笑得十分开怀,“是你继母说了,要拘着你的性子,眼看着也是要订亲的人了。”
“舅母……”婉如表妹显然对继母有些意见,然而身为小辈却不能指责长辈的不是,“舅母只管接我来就是了,肖家是圣上都赞过的教女有方之家,舅母随便指点指点外甥女,胜过别人说的千句万句。”
难怪肖氏这么喜欢这个外甥女,龚婉如的嘴皮子真叫利索,说话似珍珠落玉盘一样,又说不出来的动听,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又恰恰能骚到痒处,这个表妹不寻常啊。
“你这个猴儿!”肖氏揽着婉如,半天没有松手,吴怡看着倒比对沈晏还要亲热几分,沈晏跟婉如也是极熟悉的样子,当下牵了婉如的手。
“表妹,这次你还跟我一起住。”
“那是自然,我们俩还睡一张床,像小时候那样。”龚婉如拉了沈晏的手说道。
“大嫂子,你之前答应送我的法兰西香水呢?可等得我好苦。”龚婉如离了肖氏的怀抱,又拉着冯氏的手说道。
冯氏显然不喜欢过于青春活泼的龚婉如,脸上挂着客套至极的笑,龚婉如却是一脸的热情,“你非说要跟我一个香味的,得托人从广东买,买回来了,三两天就能送到京里。”
“好,还是大嫂子好。”龚婉如像是没看见她的冷脸一样,笑眯眯地说道。
“你啊,要来了那上等的香水又白摆着不用,为什么非要要呢?”沈晏说道。
“我喜欢,摆在我桌上时不时的闻闻味儿都好。”龚婉如说道。
怕是闻味儿是假的,诚心想要为难一下冯氏是真的……吴怡对龚婉如这样的小孩太熟悉了,心知不能得罪了这样的小姑娘,否则要头疼死。
“你是婉如表妹吧,我是你二嫂。”吴怡拉了龚婉如的手说道。
“二嫂子好!”龚婉如对吴怡的热情简直比对冯氏的还要高十倍,“早听说了二嫂子是个美人儿,如今见了真人,倒比传说中的还要美上十分。”
“表妹真的是会说话。”吴怡笑道,“不知道今天表妹要来,也没备什么礼,这玉佛是高僧开过光的,表妹戴着玩吧。”吴怡从脖子上解了羊脂玉的玉佛,送给龚婉如。
龚婉如拿着玉佛对着阳光瞅,“这玉佛可真漂亮,眉眼刻得跟真人似的,玉色这么润,二表嫂想必是戴过多少年的了,真舍得给我?”
“我小的时候八字轻,太太特意给我求的这个佛,说是戴到十五就不用戴了,只是一直没舍得摘下去,如今见表妹这么投缘,就觉得这玉佛应该是送给表妹的。”
龚婉如立刻就笑了,戴到自己的脖子上,“谢谢二表嫂。”
一家人在正堂又说笑一阵,也就散了,沈晏跟龚婉如手牵着手走了,冯氏和吴怡是一同出来的。
“弟妹。”冯氏叫住了吴怡。
“大嫂。”吴怡停下了,笑眯眯地看着冯氏。
“婉如最爱遭塌东西,她今日午后必定到你的院子里,小心些。”这是冯氏第一次对吴怡释放出善意。
“多谢大嫂指点。”吴怡笑道,她跟冯氏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只要冯氏架子放下来一些,吴怡还是愿意交冯氏这个朋友的。
吃过了午饭,肖氏放吴怡她们回去休息的时候,龚婉如真拉着沈晏一起到了吴怡的屋子,一进屋就赞个不停。
“表嫂这屋子收拾得真好。”
沈家是京中大宅门院子套院子的格局,正房堂屋照例做为客厅使用,吴怡夫妻住在东屋,用上好的紫檀木将起居室和卧室分隔开,因为是新婚,大部分的布置以大红为主,吴怡的陪嫁家具都是南方的师傅做的明式家具,大气精巧得很,吴怡的风格就是大气中透着舒适再加上沉思齐随意浪漫的风格,整个屋子确实收拾得不错。
“只是略收拾了一下。”吴怡笑道。
婉如掀开了分隔着起居室跟花厅的水晶帘,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一副美人图,画里的人身穿大红出毛的鹤氅,站在红梅树下,抬头微笑的看盛开的红梅,无论是意境还是人物,都是极美的。
“表嫂,这个是你?”婉如看了一眼画,又看了一眼吴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