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扬州的时候,府里立规矩的是姨娘们,在京城老宅,立规矩帮忙摆菜,盛饭、布菜的是二婶跟小二婶,二叔房里也有别的姨娘通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连在老太太旁边立规矩都轮不上她们。
虽然是一家人,然而男女七岁不同席,却是分了男女两桌的,中间隔了一个花开富贵的屏风,有道是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有将近十个人吃饭,丫环仆妇将近二十人侍宴,却是只有些许声响。
二婶跟小二婶替所有人布了一轮菜,老太太才说你们也辛苦了,坐下一起饭吧,这才告了罪坐下,吴怡注意到小二婶坐的是凳子而非椅子,用的米也跟他们不同。
其实吴家因为媳妇较少,只有两个半,规矩不算最大,规矩大人口多的人家媳妇们是要另开一桌的。
吴家老宅是京城口味,多油多肉少蔬菜,吴怡穿越前就是肉食动物,倒还忍得,吴柔就有些吃不惯了,只拿筷子离自己近的捡青菜吃,勉强吃了小半碗饭就吃不下了,又不敢撂筷子不吃,像是吴家这样的人家,盛多少吃多少,剩饭是万万不准许的。
刘氏拿了食碟夹了一碟子虾仁波菜命丫头给她端过去,吴柔这才就着菜勉强把自己的那碗饭给吃了。
宋氏看见这一幕,不以为然的敝了敝嘴,大嫂惯会装相,她不信有谁会真心疼爱自己丈夫跟别人生的孩子。
她想到这里又瞪了一眼习二姨太太,习二姨太太吓得手一抖,筷子上的粉蒸肉掉到了桌子上。
老太太眼睛一横,念了句:“谁是餐中餐,粒粒皆辛苦。”习二姨太太赶紧把掉桌子上的菜又夹回食碟里,吃了。
吴怡只觉得这顿饭看戏都看饱了,更不用说她本来就是北方人,京中食不厌精,以肉为主的口味更合她的胃口了,要是荦素抬配一下就更好了,幸好还有老太太特地命厨子做的淮扬菜,只不过摆的地方离母亲近些罢了,她大大方方的示意丫环拿了小碟夹了不少给自己,根本不用刘氏惦记,吴柔坐的其实比她离那几盘淮扬菜还近,可是她就是拘着礼,生怕被人看低了,最后还是刘氏亲自夹菜给她。
吴怡眼睛雪亮,自是看见了老太太满意的神色,她暗想,难道是吴柔刻意的给刘氏表现的机会?
她又看了眼吴柔,吴柔只低头吃自己的饭,罢了,她是庶女,自然千方百计讨好嫡母,这种有粉擦在脸上,里面两光的事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只能给大房加分。
三叔、三婶
吃罢了饭,丫环们端上茶,铜制走兽足痰盂,跪在了各位主子面前,高高举起,比在扬州时规矩还要严三分,吴怡漱了口,把茶水吐出,暗自想着自己也过了回林妹妹的瘾。
吴家喝茶的规距跟他们在扬州时是一样的,要过了一刻钟再上茶,茶是最去油腻的普洱。
“五丫头、七丫头不习惯这些规矩?”二婶宋氏笑眯眯的扯过吴怡的手问道,两个小姑娘看见有人跪在她们面前举着托盘,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当然没有瞒过这位有心找茬的二婶的眼睛。
“嗯?虽然是跟着老大在任上,老大媳妇你可不能委屈了孩子们。”最重规矩的老太太听了果然不高兴了。
“我们跟了老爷在任上,自然规矩简薄些,老爷是四品官,因为赴外任做的是从四品的职,不敢排场太大,怕被御史参,再说孩子们还小……”刘氏笑着解释。
“她们是四品官的女儿,可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孙女儿,前任首辅的外孙女,谁敢因为这些小事乱说嘴,老大媳妇啊,你小心太过了,没得委屈了孩子们,以后就按规矩做起来,女孩子也就是在家时能享几年的福,不能让她们受一点委屈。”
“是,老太太,是我想的不周到。”
吴怡暗地里砸舌,她跟吴怡都是一步出八步迈的,直接伺候她们的有十几个,更不用说不能到她们面前的,这样还成了受委屈了。
众人又聚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有人来报:“二老爷回来了正跟老太爷和三老爷在书房叙话,三太太带着大姑娘等着给老太太请安,给大太太请安呢。”
原本还笑吟吟的老太太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来的倒快,我乏了不见,你们也散了吧,老大家的你在你房里见她吧。”
“是。”
众人鱼贯离了正房,吴怡他们在院外上了轿,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另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在吴家老宅的东侧,也是五间正房,院子里种着四时的花卉,此时正是花季,开的姹紫嫣红,生机盎然,刘氏牵着吴怡进了院子低头问她:“你可记得咱们的院子?还有院子里的樱桃树?咱们走的时候正是樱桃树挂果的时候,你非要把那未熟的青樱桃全摘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