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柔听着听着,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红鲜红的血……
吴怡没有心思绣花,又不想让自己的手闲下来,拿了丝线打络子玩,相思扣,易结不易解,如意结,易解不易结……
红袖端了一盘子蜜柿进来,橘黄的柿子像是小灯笼一样,摆在琉璃盘子里,一个个精致可爱,吴怡却没有什么心思吃。
“七妹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烧,一直在说胡话,大夫说让拿温水每隔一个时辰擦一遍身子,若是今天晚上烧还不退,就让府里准备后事了。”
吴柔已经高烧两天了,一直在说着胡话,不停地喊着爸爸、妈妈,问着你们为什么不要我……
吴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得她是跟自己从一个地方来的,“大奶奶说姑娘这个病来得蹊跷,说要找道士、和尚收惊。”
古人就是这样,一旦病得诡异又不易好,就会往迷信上想了,“太太怎么说?”
“太太说七姑娘平时跟静宁师太好,让静宁师太来给她看看也好。”红袖跟吴怡讲着吴柔的事,侍书在一旁欲言又止了起来。
“侍书,你有什么话说?”
“回姑娘的话,府里有人传七姑娘是因为曹……”
“七姑娘长在深闺之内,怎么会认得什么姓曹的?以后你听见谁这么说,直接堵了嘴送到管事嬷嬷那里,重打三十板子。”吴怡疾声说道。
“是。”
她们正在说着的时候,吴怡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在门外使了个眼色给红袖,吴怡示意红袖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红袖没多大一会儿回来了,身后跟了吴柔院子里的一个眼熟的丫环。
“姑娘,太太叫我来传话,说让府里的姑娘们都去看看七姑娘,说七姑娘她……”
吴承平死的时候,也曾经有人来传话,叫兄弟姐妹们去看他一次……这是府里已经开始准备吴柔的后事的信号。
“侍书,给我换件衣裳。”吴怡身上穿的是玫粉的家常衣裳,太艳……
吴怡到吴柔的院子里时,吴家的姑娘们已经到了,其实所有人全都聚齐也没剩什么了,吴怡、吴佳、吴馨、吴玫四个女孩子而已。
吴怡刚刚进屋就听见里面的吴柔在喊:“妈妈,妈妈不要关着我,我考了第一名!为什么还要关着我!为什么……妈妈……妈妈让我出去!妈妈……”
吴柔发着烧,喊着妈妈、爸爸就是不喊姨娘、不喊曹淳……在病中,她宁愿在现代吧……
吴怡在女孩中们最年长,她进屋先看了吴柔,吴柔脸烧得通红,嘴巴干裂得出了血,真像是下一秒就要去了一样,可是吴怡不信吴柔会去了,吴柔是坚强冷硬的可怕的存在,怎么会因为小小的情伤就去了呢?
吴怡凑到吴柔耳边:“堂堂一个现代女性,为了一个古代男人病死,丢脸不丢脸!”
吴柔忽地睁开了眼,抓住吴怡的手,“回家!我要回家!可我没有家,我家在哪儿?谁都不要我!为什么谁都不要我!”
“你要你自己就行了。”吴怡说道。
“我要我自己……我要我自己……”吴柔念叨着,又闭上了眼睛,晕睡了过去。
吴家的姑娘们依次进来看了看吴柔,又都在外间屋里坐了,她们心里都猜出了吴柔病得原因,却都不说,吴家的姑娘无论是谁跟外男有了私情,对于整个吴府女孩子们都是重大的打击,这也是为什么吴柔的病被冷处理成简单的风寒,当天在宴会上的人都闭紧了嘴巴的原因。
没过多久,一身缁衣的静宁师太来了,她四十几岁脸上却白净的没有一丝皱纹,只是此时表情有些严肃,不像是以往的慈眉善目的样子。
刘氏和欧阳氏在旁边陪着她说话,刘氏对吴柔的病表现出了嫡母应有的尽责、尽力,但不尽心的态度,像是陪同静宁师太同时出现,就是其中之一。
静宁师太给吴柔号了号脉,从包里拿了两颗药丸给贝叶“拿去冲水让她服下,若是烧退了就还有救。”
她转头看着吴柔,长长的叹了口气,“吴柔小友,贫尼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命数跟贫尼仿佛,本以为一切总有转机,却没想到你还是……”
“大师此话怎讲?”刘氏说道。
“七姑娘与我佛有缘,生就应该是修行之人,只是错生在这富贵之乡,多了这许多的波折,如今她这一病,是不走不行了。”静宁师太敛眉说道。
“走?”刘氏皱起了眉,“未嫁之女,哪里有出家为尼的道理,古来富贵家的子女若是有佛缘,在庙里捐个替身就可……”
“七姑娘若想活命,绝非捐个替身即可的。”静宁师太说道,“贫尼这两丸药是贫尼的师父生前留下的,若是七姑娘吃了这药退了烧,还望夫人忍痛让我带七姑娘走,她本非人间富贵花,红尘虽好,却不是她久恋之地,若是强留于她,时日久了恐对贵府的长辈亦有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