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聚拢,时而散去。
就要开始了吗?
历来皇权之下尸骨成堆,宝座之下兄弟相残。亘古不变的夺位之战,向来都是你死我亡,兄弟反目。
陛下是先帝唯一的皇子,自是没有经历过这些残酷的争斗。但一直以来,身为陛下的心腹,他知道陛下担心的就是皇子间的暗斗。
是以,太子是一早就立下的。方太后和良妃的心思,陛下心知肚明,他以为争斗应是从太子与宁王之间开始。
为何是贤王?
张东海低首顺眉,静立不动。
正康帝那捏着折子的手关节泛白,脸沉得吓人。约是过了半刻钟,那折子才从他的手中掷出,摔在地砖上。
「好大的胆子!」
张东海的身体躬得更低,外面的宫人太监跪了一地。这些人跪都跪习惯了,但凡是殿内有一丝异动,他们就下意识地跪着。
果然,不大一会儿,陛下怒气冲冲地从殿内出来。
明黄的龙袍从他们面前移过,上面的龙张牙舞爪。待那龙尾消失,众人都暗松一口气。照旧是不敢起身,得跪够半个时辰才能起来。
正康帝径直去到皇后的长阳宫,黑着脸进殿,只把程皇后看得心里打鼓。
眼神儿瞄着陛下身后的张东海,只见张东海低着头,不与人对视。她心一沉,立马猜出此次陛下必是愤怒非常。
「陛下,您来得恰是时候,河西进了一批贡果,臣妾瞧着不错。」
程皇后满脸的笑,张罗着宫人把果子摆上来。紫玛瑙般的葡萄,盛在琉璃盘中,个个莹亮可人。还有剥过皮的石榴,堆砌在盘中,似一颗颗通透的红宝石。
正康帝面色不虞,程皇后像是无所觉,纤纤玉手剥出一颗葡萄,用银叉仔细挑净里面的小核,递到他的嘴边。
他嘴一张,慢慢品尝。
程皇后满脸欢喜,「臣妾就知道陛下爱吃,特意让人备着。今年河西风调雨顺,物产丰收,进贡的果子比往年品相都要好。」
正康帝脸色缓和一些,为帝者就爱听自己的王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
他又吃了一颗皇后递过来的葡萄,觉得确实如皇后所说,今年的果子比往年更大更甜,汁水更多。
「巩福宁治理有方,朕会重重有赏。」
「都是陛下慧眼识珠。」
程皇后淡淡地说着,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巩福宁与程家有些渊源,其人在京中时并不显,且十分好吃,人称刁嘴巩。
想到那个一谈到吃就两眼放光的臣子,正康帝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为了吃,巩福宁闹过不少的笑话。
笑容很快僵在脸上,他垂眸盯着那两盘果子。
「既然今年丰产,那便往各家送一些。」
这个各家,指的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程皇后含笑应下,手里又剥好一颗葡萄,随意地递过来。葱白的玉指,艳红的蔻丹,衬得那颗果肉分外的诱人。
正康帝眸一垂,人已起身。
「朕还有些事,改日再来陪皇后。」
「臣妾恭送陛下。」
眼见着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皇后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淡去。自嘲一笑,自己吃掉刚剥的那颗葡萄,再用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娘娘,您为何不把陛下留下来?」
她身后的老嬷嬷问道,颇有些遗憾。陛下除了初一十五,其它的日子是不会来长阳宫的。今日不知吹的什么风,陛下居然破例前来。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趁机留下陛下,增进夫妻感情?
「留他何用,心不在本宫这里,便是留下人,怕没讨着好,还落了怨。」皇后把手浸在宫女端过来的金盘中,净了手,再擦干。
老嬷嬷脸色复杂,叹口气,「娘娘就是太好性了些。」
「不好性还能怎样?本宫是皇后,那些个争风吃醋的事做不来。你当陛下今日是来看本宫吗?」
老嬷嬷喃喃,「陛下敬重娘娘,谁人不知…」
程皇后唇角一撇,看向老嬷嬷,露出一个笑意,「本宫不知,本宫只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娘娘…」
老嬷嬷有些心疼,她是皇后的奶嬷嬷,与皇后情分不一般。所以她在皇后面前,是最能说得上话的。同样皇后在她面前,亦是说话不避讳。
「他呀,敬重的是父亲的身份,而不是本宫。若不是皇后的身份,他哪会用正眼瞧本宫一下。」程皇后说着,昂起头,朝桌上一点,「撤了吧,你们分一分。」
老嬷嬷便朝不远处的宫人示意,宫人们上前,有条不紊地撤着盘子,清理桌台,然后全部退出去,齐齐站在殿外待命。
「娘娘,这月陛下宿在朝月宫的日子比往月都要多,您不得不防。还有宁王那边,一旦与成国公府结亲,势必更是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