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狗嘴!”容漾向来很有风度的一个人,也不禁被呼韩邪给激怒了。
他拿起背在背上的箭,正想一箭射死呼韩邪,却见呼韩邪忽然闭上了眼睛,嘴角甚至还带了一丝微笑。
容漾瞬间明白了呼韩邪的目的。
他动作一顿,不过弯弓瞄准的动作却没有停。只是从瞄准致命的部位,转到了肩上。
羽箭离弦之后,湖中很快便传来呼韩邪的惨叫之声。鲜血将一片清澈的湖水染成深红色,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犹如一朵诡异的血色鲜花,以极快的速度在湖中蔓延生长着。
“容漾,你……你卑鄙!”呼韩邪痛苦地说道:“你到底为何……为何不杀我?”
“这样就杀了你的话,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容漾寒声道:“带走。”
眼看着呼韩邪被抓,并且五花大绑之后,容漾才准备往回走。
谁知容漾转过身之后才刚刚走了几步,便因体力不支摔倒在了地上。
“将军!”
容漾抬起手,低声道:“我没事。快去将人看好了,命重兵把守。这一次,可不能让他再逃了。”
“是,将军!”
……
此次北夏与大齐交战,虽说中间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不过最终还是以大齐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
因为战况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发生在陵川,所以此次战役也被称作是“陵川之战”。
北夏这回号称发动了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士兵人数大概在九万人左右。
这九万人当中,除了一些逃兵之外,有三万多人死于战场,四万左右被俘。
匈奴左贤王董木合身负重伤,不治身亡。右贤王呼韩邪被容漾活捉,带回长安。
这一仗,北夏可谓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匈奴单于得知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当场晕死过去。
他不仅仅是心疼他的士兵,更是心疼他最优秀的两个儿子。
单于本就年迈,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便直接病入膏肓,不省人事了。
他的孙子、董木合之子呼屠吾斯趁此机会发动兵变,取代了他的祖父,成为了新一任的单于。
因为此时匈奴大败,兵力孱弱,呼屠吾斯生怕大齐会趁热打铁,将匈奴一网打尽,于是便主动向大齐求和,甚至表示愿意向大齐称臣。
而大齐并没有立即对呼屠吾斯的请求作出答复。
尽管这一仗大齐胜得很漂亮,可身为大齐皇帝的裴清殊,却无法全身心地沉浸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之中。
因为他曾经最敬重的哥哥,没能活着回来。
裴钦墨为国捐躯的消息,比容漾大军更早一步传回了京城。
可裴清殊一直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他总觉得他的四哥还在。只要一日没有看到尸体,他便一日不相信他的四哥已经死了。
直到大军班师回朝,容漾亲自扶棺,将裴钦墨的尸体抬了进来。
“皇上,请节哀。”容漾跪在裴清殊面前,低下了头。
裴清殊皱起眉,痛苦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
他想起那年初见时,四哥才刚刚十二岁。他站在宝慈宫的凉亭里作画,一身墨绿色竹节纹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少年裴清墨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就连对待向来与他十分亲近的七皇子,也是经常不假辞色地加以训斥。
只有对待裴清殊时,四皇子的态度才会稍有缓和,甚至还会有一些隐隐的维护。
裴清殊记得,那会儿九皇子年幼不懂事,还曾笑话过裴清殊的出身,是四皇子出面替他解围……
后来他要上学了,父皇怕他跟不上,就让四哥来给他启蒙。
那时候的裴清殊还什么都不懂,只是一个平民出身、还没有完全适应新身份的小傻瓜。
养母淑妃虽然给予了他生活上的照顾,却从未在学业上引导过他,甚至还偷偷地帮裴清殊完成课业,只为了让他能够多睡一会儿。
那个时候,是四皇子一脸认真地告诉他,读书习字是大事,一日都不能耽搁。
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裴清殊还能清晰地记得四皇子当时说过的话。
“十二弟,你不要觉得自己年纪小,就可以整日玩乐,不思进取。”
“六弟他三岁便能识千字,五岁就会作诗。你同他当年比起来,已经差得远了。这会儿若再不努力,将来可怎么办?难道叫淑妃娘娘护着你一辈子么?”
“你要是写的好,回头四哥就给你……带糖吃。”
“……”
裴清殊记得,他全都记得。
他还记得,不管自己写歪了多少字,四哥都会耐心地帮他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