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准备着迎接太上皇的暴怒,甚至是迁怒的时候,却见太上皇亲手捡起了大公主脚底的一块碎瓷。甚至还和声细语地嘱咐大公主,让她小心脚下,不要被瓷片扎到了。
宫人们吓坏了,赶紧上前打扫。
等他们打扫干净之后,太上皇就让他们退了出去。
信里,太上皇只告诉裴清殊他给婉晴讲了两个故事,婉晴便开始乖乖吃饭、听他的话了。
不过,在裴清殊的再三追问之下,太上皇都没有告诉裴清殊,他和究竟婉晴说了什么。
……
裴清殊刚刚当上太子那会儿,帝师岳安就向他强调一个道理——“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身为帝王,必须要努力达到“中”与“和”的状态,国家方能政通人和。
除了皇帝自己内心的中与和之外,学会使用制衡之术,也是为人君者的必备能力之一。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要广泛使用制衡之术,以掌控全局。
之前傅煦的前妻容岚在宫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裴清殊还担心容家势大,在想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压制容家,甚至还曾想过为容漾之子和自己的外甥女牵一根红线。
谁知转眼之间,老宁国公突然身死。
虽说从表面上来看,老国公早已不问政事,于容家无损,可按照惯例,父亲去世,身为人子理应丁忧。
这样一来,不管是新任宁国公、神机营指挥使容潭,还是裴清殊的二姐夫、兵部侍郎容漾,都要守孝二十七个月。
这么重要的两个职位若是拱手让给他人的话,几年之后,还真不知容家能不能有先前的辉煌了。
为了安抚容家,尤其是容潭和容漾,在太上皇回京之前,裴清殊又在私底下见了这兄弟俩一次。
容潭是老国公的嫡长子,又继承了老国公的爵位,为亡父守孝二十七个月自然是没得说的。
不过容漾是次子,又已经搬离宁国公府多年,裴清殊便向他提议,让他效仿先前的公孙明,以迁都在即,朝中诸事繁多为由,以日带月,守孝二十七日之后,继续在朝为官。
有皇帝的恩旨在,旁人也不敢说什么闲话。
容潭听说之后,立马高兴地看向容漾,用眼神暗示容漾答应。
这倒不是说容潭和容漾兄弟二人的感情有多么要好——虽说他们是同母所出,不过当年容漾如此优秀,在京城风头无两,容潭难免对这个弟弟有几分忌惮。
好在容漾后来尚了公主,完全没有和容潭争夺爵位的意思,现在容潭又已经顺利继承了国公之位,那么在容潭看来,哪怕是弟弟继续为官,自己暂时赋闲在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毕竟只要容漾还在朝中,容家就不会轻易没落下去。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容漾竟然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不管容潭怎么给他使眼色,容漾都辞而不受。
容漾坚持要给父亲守孝,这是占了大义的。裴清殊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答应。
不过,裴清殊还是想不明白。容漾此人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甚至仙风道骨的样子,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裴清殊自认了解容漾——他是一个权力欲望极重的人,心中亦有大抱负。
可为何此时裴清殊给了他一个继续往上爬的机会,他却没有抓住呢?
裴清殊自己想不明白,就拉来公孙明解惑。
许是旁观者清,公孙明想了想,就想出了个大概来:“皇上,这或许是因为,驸马了解您太了解他了吧。”
裴清殊好笑地说:“你在说什么拗口令呢?”
“哈哈,臣是说,驸马知道,他的野心和抱负,您全都知道。他也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您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他现在啊,是想改变自己在您心中的印象,希望您以后能更加信任他一些呢。这个啊,叫做以退为进。”
裴清殊看公孙明说得头头是道的,不由笑道:“静之向来心思缜密,他的心思,怎能如此轻易地被你看透?”
“这还不简单吗?因为我比他更聪明呗,哈哈哈哈……”
看着公孙明笑得一脸自得的样子,裴清殊都忍不住跟着他笑了。
……
这几年来,太上皇在景和园、皇宫还有建福宫中来来去去,是以宫里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早就不像先前那般隆重地迎接太上皇。
只有林太后的永寿宫里摆了一桌酒席,给太上皇接风。
来的也只有裴清殊、十四、还有乐仪兄妹三人而已。
十四婚期将至,裴清殊越看越舍不得,颇有种自己养大的猪要被白菜拱了的感觉。
不过,十四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再让他成天呆在宫里,也已经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