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宫里又夭折了一位皇子,排在第九的九皇子。
待重回老五的住处,两人扯下面上的黑巾。老五见七王爷脸色沉沉,先开口,“王爷,现在您是否相信某所言非虚?某说过,国师深不可测,不能轻举妄动。”
元翼默然,若不是老五引路,他根本就进不了王府。老五对国师府的布防了如指掌,是以今天他们才能进出自如。
若是他一人,只怕根本就无法进到那院子,离国师那么近。
他不愿再等上几十年,真要那般,等熬死了国师,他亦老矣,他的王妃同是如此。最重要的是,这几十年中,他们势必活得躲躲藏藏,提心吊胆。
“本王焉能不知国师的厉害,只是不知对方的底细,更不敢有所行动。今日还得多谢五爷,若非五爷,本王不可能进国师府。不知五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爷,我们只能等待时机。”老五表情严肃,今天要不是宛月来得及时,恐怕会有一场恶战,他们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未可知。
宛月,正是国师夫人原来的闺名。
“要等到何时?五爷有何良策?”
老五摇头,良策他没有,任何计策在绝对的高手面前形同虚设。弄不死国师,所有的布置都是徒劳。
他们只有等,等最好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一击即中。
“王爷,某暂无对策,国师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简单。人人都以为国师寻仙问道,是世外高人。其实不然,前朝灭亡后,为何无人出来讨公道?不仅是国师屠了几族反对他的朝臣,更重要的是前朝臣子中,有不少是国师的人。想必这点王爷应该明白,不说边关的霍家,就是京中的世家勋贵,不乏忠于国师之人。比如说唐国公府,当初王爷被赐婚,就是唐老太君求来的圣旨。老太君是前朝大族韩家出来的,与傅府那位老夫人同是一宗。但韩家树大分枝,生出南韩北韩,唐老太君的娘家北韩后来居上,远远超过本宗的南韩。”
“那五爷觉得,国师是什么来历?”
“这个某不知道,想必天下人都不知道他是何处人氏?当年前朝灭亡,国师雷霆之势扶先帝登基,无论朝野,那么轻易就接受了改朝换代。国师的手段,绝非常人。今日之举,以后万不可再有。”
一个凭空冒出的人,能掌控整个王朝,不知在此前究竟觊觎了多久?谋划了多久?怕是许多人在心里已没把他当成一个人,而是真的问道成仙的世外高人。
老五像是想到什么,牙齿咬得咯咯响,“王爷您想不想知道,与某一起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元翼看着他,只见他没有表情的面皮抽搐着,眼里都是恨。
“王爷一定想不到,那些人先是被去势,然后饱受削皮割肉之苦,血肉剥尽而亡。是某…对不住他们,他们是受某的牵连,死得凄惨。王爷…您说,如此深仇大恨,某难道不急吗?”
他深吸一口气,眼有泪意,假面皮还是木木的,没有一点表情。但他的手在抖,纵使过了十几年,依然心有余悸。
“王爷,我们只能一举成功,但凡是星点的差池,都会命丧黄泉。”
元翼默然,自己何偿没有想过万一会失败。但他已不能再避,他可以不问世事,独身过一辈子。但是他的王妃不行,她的身世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知哪天会掉下来。
“不知五爷可有家室?”
老五瞳孔一缩,料不到他会转换话题。他沉思一会,惨然一笑,“某这十几年来流落各地,无一亲朋好友,从不曾与人说过实话,亦不敢说实话。某既与王爷结为同盟,姑且算得上是朋友。也罢,前尘往事,就说予王爷听听。十八年前,某曾与人以天为证,定下终身,那女子应算是某的妻子。”
“五爷指的人莫非就是那院子的主人,国师的养女,姣月?那她现在何处,你们可曾有儿女?”
元翼问出这句话,眼睛直盯着老五,老五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悲切,陷入痛苦之中。
要是姣月生下了孩子,想必已有十七岁,正是韶华之龄。
“某倒没什么想隐瞒王爷的,只是某的女儿,不知在不在人世。或许她从未来过,或许她生活在某不知道的地方。所以王爷不用再怀疑某的动机,国师害死某的妻女,是某不共戴天的仇人。某此生唯一的信念,就是杀死国师,替她们还有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本王没有怀疑五爷的话,不过是今日有感而发。本王比起五爷,尚且不如几分。要真是对上国师,难有胜算。心生戚戚,恐不能自保,谈何保护别人?”
谈话到此,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不远处的柳巷中传来琴乐声,还有吵闹的欢声笑语。别人的欢喜与他们的寂寥截然不同,仿若人间与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