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不算是夸大其辞,当日她跌落孝善寺的崖底,不就是拜傅珍华所赐。傅珍华意在置她于死地,她虽无能力弄死对方,但一直记在心中,只等待时机。
现在他突然相问,她稍加一想,就知道或许大房遇见什么事。要是她为了面子,虚假地说什么姐妹深情之类的,怕是他就要出手相帮了。
这可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她不愿意傅珍华踩着她得到任何的好处,当然,裴林越除外。那是她不想要的东西,随别人自取。
他眸色一冷,长长的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置在膝上的玉手,“如此,本王就知道了。”
“可是我大伯求王爷办事吗?王爷,无论他求什么,您可千万不能答应!”芳年知道自家那个大伯把官位看得比什么都重,一门心思就是钻营自己的仕途。
他闻言,轻扯了一下嘴角,“本王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随便什么人相求都能应下的吗?”
那倒是,她腹内诽议着,他性子这般古怪,哪里看得顺眼大伯那样的蝇营狗苟。怕是大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何谈攀上他这个王爷侄女婿。
她如此想着,脸上就带出了一丝笑意。
他刚好侧过头,就看到百花含苞待放般的美景,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你先睡吧。”他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她的笑隐在嘴角,不明白他怎么又变了脸,转变如此之快。刚来就走,令人猝不及防。好在自己见怪了他阴晴不定的举止,倒没初时那般忐忑。
“王妃,王爷怎么走了?”四喜进来,惊疑地问着。刚才王爷走出去的样子有些吓人,带着一股冰寒的风。
“王爷许是有事。”
芳年无奈地坐在床边上,四喜又问,“王妃可是要就寝?”
“也好,更衣吧。”
待她躺在床上半天无法入睡时,猛地一个念头窜出脑海。
莫非他又犯病了?
要是他犯病不吸她的血,必是去泡那冰寒的水了。天寒地冻的,人泡在冰水中不生病才怪。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要是风邪再入体,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越是想着,越是她睡不着。就要起身时,只见他走了进来,衣服已重新换过,她一看,立马明了。
他的神色间看不出一丝不对劲,依旧是清风冷月般的模样。
等他脱衣就寝,熄了灯,她睁着眼,侧头问道: “王爷,您是不是又犯病了?”
他没有回答,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耳边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你会不会念佛经?”
佛经她自是会的,做为一个孤独终老的当家夫人,所做最多的事情莫过于抄经书,念经文。
“会。”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何答非所问,扯到念经上面。
“念。”
“王爷,现在吗?”
“是。”
她被他弄得莫名奇妙,刚还说他性子古怪,他就越发的瞪鼻子上脸。谁家夫妻俩躺在床上诵经,就算是不说什么夫妻夜话,那话个家常也可。
真那么有佛心,当知戒色清欲,修身养性不近女色,何必要和她挤一张床?
黑暗中,她似乎感觉他的眼神一扫,像是看透她心里的嘀咕一般。她心中一凛,忙念起经文来。
年长者念经的语速与年轻人不同,带着让人入定的平和,舒缓内敛。
他靠边睡着,与她拉开距离。
寂静中,四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唯有她低语般的念经声。他不由得就慢慢闭上了眼,眼前是腥红一片,血乎乎的,像海一般广阔,看不到尽头。
他孤独地乘着一叶扁舟,孤零零地随波逐流。
突然,海水的颜色变浅,视线之中,出现一座小岛。小岛的礁石上,立着一位仙子。仙子在朝他招手,口中念着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等再近一些,仙子的神颜清晰可见。
是她。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王妃的脸。
她就是上天派来救赎他远离万丈深渊的仙子,引渡他告别无尽的血腥罪恶,以及漫无边界的绝望。
翌日晨起,芳年醒来后下意识地看向外面。与往常不同的是,外侧的人未起,眼睛朗如星月,回望着她。
她揉着惺忪的眼,还以为自己看花。双眸眨了眨,他还在。
“王爷,您今日不忙吗?”
“不忙。”
她想起身,可他横在外面。要想起穿,必要从他身上爬过去。
“王爷可要起了?”
他没回答,看着她纠结的模样,莫名起了玩心,竟闭上了眼睛。她心里暗气,盯着他假寐的俊颜,咬着唇。
她心一横,管他呢?自己多活一世的人,有什么可怕的。遂掀开锦被,手撑着往外翻。眼看着就要越过他。谁料被他双臂举起,一下子跌骑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