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心里骂本王?”他眼神变得阴鸷,语气森寒。
“臣女不敢。”
他一脚踢开小桌,桌子翻滚几下,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长腿一迈,立在她的面前,她低着头,样子恭顺,只看到见金靴前面的翘头。
“你最好是不敢,还有本王的事情,若是你敢向别人透露半分,那么…不仅你脖子上的人头不保,恐怕你们傅府…”
这人竟用傅府威胁她?她心里一遍遍地默念,自己是老者,不与他这个后生一般见识。
念着念着,想到自己不再是裴府的老夫人,而是傅家的三姑娘,不过二八年华。她心里恨得要命,身子却惶恐地伏低,“王爷,臣女一定会守口如瓶,请王爷放心!”
说得好听,让他放心。
他怎么能放心,这女子头低得看不清面目,背躬弯着,可脊梁却挺得笔直。她的心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阴奉阳违,好大的胆子!
要不是她的血还有用,现在他就能一剑刺死她!她最好以后安安分分的,否则别怪他心狠手辣!
“本王谁也不放心,你记住,本王会派人盯着你的,你最好安分些!”
她心一沉,从今往后的日子怕是有些不好过。七王爷真派人监视她,她会不会行动受制?还有他说的话没头没尾的,怎么扯上她安不安分?他们不是在说保守秘密的事情,她安不安分和这事没有关系吧?
再说,他凭什么觉得她不安分?
她一辈子本分守己,纵使没有夫君的怜爱,仍然恪守着为人妇的本分。替裴家操持后院,没有一丝逾越,还不够安分吗?京中人人夸她德行娴淑,待人接物端庄有礼。不嫉不妒,为夫君纳妾养庶子,无怨无悔,贤惠大度。
她现在想来,就是因为她过于安分,才落得孤独终生的下场。但凡她有半点的异心,就应该早早和裴林越和离,说不定还能寻到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过着夫妻琴瑟和鸣的日子。
在她还是少女时,她承认,对于裴林越是喜欢的。那样长相出众,谦虚有礼,才情高卓的男子,换成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倾心。
他山之树,往往瞧之更为秀逸,真待你看清全貌,必会失望。
裴林越就是那样的男子,远观时如高山雪松,近看不过是寻常的松柏。他自认深情,一生情系成玉乔,可是她送去的那些貌美女子,他来者不拒。
如此深情,着实可笑。
那些个漫长的寂夜中,她的心一寸寸地冰冷。对于裴林越,她心中的那点喜欢随着岁月的消磨变得麻木。甚至在他去世时,都感觉不到一点哀痛。
男人的情深,浅薄得令人心寒。
眼前,这个京中有名的痴情汉,他对于自己的亡妻又有多少的真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多想反问他一句,她哪里不安分?
想想还是罢了,她一个七十古稀的老妇,何必计较别人言语中的不对?再说那些情情爱爱,她若挂在嘴边,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情爱一事,不过是年少时的镜中花,静夜下的水中月,太过飘渺。风一吹就散,雨一打就落,还不如黄白之物来得实在。
不安分也好,安分也罢。前世已往,今生不同。若说她的前世是安分的,那么这一世就让她做个不安分的女子吧。
她定要和裴林越退掉亲事!
今生今世,他心悦谁,会娶谁,都和她无关。
“王爷放心,臣女谨记。”
他们一立一跪,男子高大修长,女子身姿娇俏。他的眼里渐收起凌利之气,慢慢平淡,最后恢复冷漠。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她的膝盖都变得毫无知觉。
耳边又响起他冰玉相击的声音,“你是裴林越的未婚妻?”
她一愣,她和裴林越自小定亲,两家一直以姻亲关系走动着。京中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事情,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是的,长辈们定下的。”
“你与他倒是相配。”
不冷不淡的一句话,激起她的怒火。什么叫她和裴林越相配,她和裴林越哪里相配了?
“谢王爷夸奖!”
他寒冰般的脸裂开缝隙,冷哼一声,“本王不是在夸你,裴林越是个什么东西,当不起本王的夸赞。”
她若是顺着嘴说裴林越不好,未免显得她太过阿谀奉承。要是她现在替裴林越讲话,那又违背她的本心。
只是七王爷不耻裴林越,为何要说自己和裴林越相配,难道在王爷的心中,她也是十分不堪的吗?
“王爷,臣女与裴家公子不熟。”
“不熟?好一个不熟!”他薄唇如刀,溢出锋芒,不耻道:“去年风花宴上,裴林越腰间挂着一个荷包,偶遇成家小姐,成小姐随意说一句,荷花绣五福,与他身上的衣袍不搭。裴林越当场摘下荷包,投掷湖中。本王问你,那荷包是你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