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舅爷去世了,这条大黑狗也被卖了,叶蓁蓁还记得卖了五百块钱。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叶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记在心里。
或许这也算是童年阴影的一种吧。
她没有像刚才那样冲在前面,而是和叶鹏手拉着手,慢慢地靠近黑丹。
黑丹原本趴在窝里,见到有人靠近,就警惕地坐了起来,盯着他们两个瞧。
“姐,我怕……”叶鹏小声说。
“别怕,侧过身来,咱们挨着走。”叶蓁蓁估算了一下他们的距离还有狗链的长度,只要他们贴着墙根走,黑丹就碰不到他们。
“嗯!”叶鹏听话地跟在叶蓁蓁后面。
两个小孩和一只大黑狗大眼瞪小眼,有惊无险地走过了这一段路。
走进西堂屋之后,姐弟两个同时松了一口气。
相比于堆满杂货的东堂屋,西堂屋里有床、有椅子。穿过一道没有门板的门,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有灶台和一口大铁锅。
据说,这里曾经是舅爷和舅奶结婚时住的地方。后来舅奶跟人跑了,舅爷就搬去了父母住过的主屋住着。
西堂屋曾经出租过,以很便宜的价格租给一些刚从外地来的农村人。后来好像是奶奶嫌那租客卫生习惯不好,又有偷鸡摸狗的小毛病,把人给赶跑了,这里就一直空了下来。
“姐,你说咱舅奶长的什么样子啊?你见过么?”
听叶鹏这么问,叶蓁蓁摇摇头说:“没见过。”
“咱舅爷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多无聊啊。要是舅奶还活着就好了。”
叶蓁蓁瞪大眼睛:“谁跟你说舅奶死了的?”
叶鹏理所当然地说:“那咱舅爷怎么一个人过?舅奶呢?”
他们那个年代的小孩子,虽说和60、70后相比和电视接触的多了些,但他们小时候网络还不够普及,不像现在的00后、10后都会玩手机和电脑。小时候的叶鹏非常单纯,在他的世界里,每个大人都一定会结婚,如果结了婚也不会轻易离婚,更比提跟别人跑了这种事情。
当然,大人们也不会把这种家庭丑闻告诉给小孩子听。这些关于舅奶的八卦,还是她长大之后妈妈无意中说起的。
叶蓁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叶鹏解释。
叶鹏还在那里自说自话:“不过好奇怪哦,咱们每年过年,上山给祖宗磕头的时候,也没看见舅奶的墓啊?难道舅奶都没有坟墓的么?那她也太可怜了吧!”
真是童言无忌啊!不知怎的,听到弟弟这样“诅咒”那个拿了舅爷彩礼没多久就跟别人私奔了的女人,叶蓁蓁竟然有一点想笑。
谁知叶鹏却很认真地说:“姐姐,我们给舅奶立一个墓碑吧!以后逢年过节的,咱们来拜祭她。”
“啊?”叶蓁蓁不懂,为什么叶鹏这么执着,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亲戚立碑。
“你别闹了,就咱俩这点小金库,拿什么立碑啊?”
“那就,就立个排位!咱们自己做!”
看着弟弟认真的表情,叶蓁蓁忽然想起来了。
小时候他们也商议过这件事情,还真的用白色的纸壳子给舅奶立了个排位。
由于不知道舅奶的名字,他们就简单粗暴地在上面写了“舅奶之墓”四个大字,歪歪扭扭的,要是被他们舅奶看到了都能被活活气死。
不过那个素昧平生的舅奶当然不会看到小孩子们给自己立的牌位,这个牌位被他们藏在床底下,最后是被奶奶在打扫卫生时发现的。
叶蓁蓁毫无悬念地被奶奶劈头盖脸地“K”了一顿。奶奶坚信这一切都是叶蓁蓁的主意,因为那“排位”上的字是叶蓁蓁亲手所写。
至于叶鹏为什么不写……因为叶蓁蓁小时候的字虽然难看,但叶鹏比她写的还要难看。
当时奶奶骂的她什么,叶蓁蓁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她当时还不明白奶奶为什么那么生气,后来才想通,奶奶八成是把对弟媳妇的怨气,全都撒在叶蓁蓁身上了。这么多年过去,金老太太怕触及弟弟的伤心事,一直不敢提及当年逃跑的弟媳。当时正好有叶蓁蓁这个出气筒,老太太当然不会客气了。
想到这些,叶蓁蓁就坚决地拒绝了弟弟:“不行,我不做。别说舅奶是不是真的去世了,就算她已经不在了,也轮不着咱们两个给她做排位。”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叶蓁蓁主意已定,“你要做就自己去做,我可不管你。”说着就起身往后院走。
后院里面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常年疏于打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这次“探险”进行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就听院子里有人在叫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