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失忆后朕怀孕了(229)
不到一年时间,燕绥多了一位爱人一双儿女,除了燕植又添了两个侄儿。老王爷和堂兄短暂地出现又消失,留给亲人剜心一样剧痛。
亲与不亲很难以血缘界定,并非骨肉相连才是家人。
论父子,燕绥一辈子没享受过来自生父的父爱,和老王爷并坐垂钓满足了他关于父亲一切期待。
论兄弟,皇兄宽容又大度,但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心中有着分明的算计,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但堂兄会不计得失,舍身忘死为燕绥周全,手足之情莫非如是。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燕绥死死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家人一个个离去,这世上孤寂得可怕。
燕绥哭到昏睡,梦中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有人在道「生辰快乐」。
好像有老祖宗的声音,母后的声音,皇兄的声音,老王爷的声音,堂兄的声音……独独没有徐嘉式的声音——
逝者才会入梦。徐嘉式不会和他们在一起,这样才对!
燕绥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地揭开被子,抬眼见双顺端着药碗站在床前。
侧头望出窗外,天快亮了,连绵的雨刚刚停歇,檐下积水,青石板上汪着浅洼。
“陛下,喝口药吧。奴婢试了,不苦……”
燕绥猛地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双顺,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语言……燕绥翻身下床奔向殿外:“嘉式是不是回来了?!”
双顺赶紧拿起鞋袜和狐裘追上去:“陛下,穿鞋!大军是要班师回朝了,但王爷没这么快回来。”
燕绥刹住脚步,停在潜用殿门口。
睡糊涂了。
现在已经是昌平三年了,和徐嘉式分别近四个月,他在边疆御敌,不是在江州赈灾。
他率领大军凯旋,抵京之前,会先遣人奏报,然后皇帝至午门亲迎。
时光不能倒流。
回首过去的一年,像做梦一样。
一年时间发生了太多变化,太多人在燕绥生命中来来去去,好像什么都挽留不住。
去年,燕绥日夜盼望徐嘉式回京,明知相对便是口是心非地言辞犀利,但还是望眼欲穿地盼着。
今年,还是在盼他。
但满腹的心事想对他如实倾诉,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多牵挂。
燕绥突然被巨大的悲伤和忧虑席卷,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他怎么还不回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再不回来,孩子们都快不认识他了。
好想他。
双顺俯身想往燕绥脚上套鞋袜,但任凭说什么,燕绥只是站着不动。双顺无奈叹气:“陛下,本来风寒就没好,如此更要着凉加重了。王爷知道了要心疼的。”
燕绥这才回神。
双顺又抬出徐嘉式来让燕绥喝药,说法却和去年不同。
燕绥昨夜蒙头大睡发了汗,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但还是喝了药,然后默然坐了会:“今日已经是初三了吧?”
双顺点头:“回陛下,正是。今日是陛下生辰万寿节。”
“宴会取消了吧?”
“是的,陛下吩咐不要大办,司礼监便一切从简了。”
“好。”燕绥将酸涩的情绪压制住,起身,缓声道,“孩子们醒了吗?朕去看看。”
双顺跟在燕绥身后:“陛下,您忘了,这两天因为您感染风寒,怕传给小殿下。老王爷把小殿下们接出宫去,现在还在吴王府呢。”
燕绥「哦」了一声,这几天昏昏沉沉,好像是听见皇伯给跟自己说过这事,走到潜用殿门口又退回来:“那就等皇伯把孩子送回来。”
双顺眨了眨眼:“陛下,今日不仅是万寿节,也是上巳节,民间有许多活动。陛下自从回京就一直操劳,这样闷着也不利于养病,要不要出去转转?”
燕绥看向双顺:“皇伯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孩子们有事?”
双顺头皮一紧,心想陛下可真是机敏,欺君可是大罪,要不要说真话呢?
正迟疑时,燕绥道:“或许是净芸又弄了什么花样,他早就想为朕贺生。摆驾——不,让施张带几个人跟着就是了,去吴王府。”
前往吴王府的路上,双顺看什么都新奇,东张西望——
看见街上来往行人换上春装,衣着鲜丽,摊档上摆着彩米制成的点心和馨香的兰草——民间有祓禊的传统,在上巳当日以兰汤沐浴驱邪避疾。
还有许多身着红衣带着香蜡往京郊而去的人。他们是去祭祀高禖之神,以求保姻缘利子嗣。
京城繁华热闹,街道上往来之人熙熙攘攘,人人脸上洋溢喜气,为节日与战争即将结束欢喜。
燕绥恍惚看见身着红衣的人群中有张熟识的面容,仔细再看却又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