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举)(187)
答题完毕,因为此题涉及到了皇帝朝臣,所以谢良臣特地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犯皇帝名讳、庙号等,确定文章无任何问题,这才将答案誊抄了上去。
交完卷子,时间已快到傍晚,底下的火盆也早已熄灭。
布鞋布袜实在不怎么保暖,谢良臣双脚被冻得都快失去知觉了,可现在要点火也来不及,所以等抽掉木板,他就赶紧在号房里活动开来,等脚上知觉渐生,他这才开始点火烧水。
贡院虽提供水,但是因着天气冷,送过来的水也冰凉刺骨,若是放上一会,有时还会结出冰凌。
这样的水是不能直接喝的,喝了肯定要闹肚子,所以虽然费事,但谢良臣都是烧开了喝。
他这边烧着水,隔壁号房又开始煮茶了,袅袅的茶香顺着油毡布的缝隙飘散进来,闻着倒很是有些沁人心脾,就连刚刚因答题而紧张的头脑都舒缓了下来。
现在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何要带茶叶进来了,他放空自己的方式是在地上画格子,下“打三棋”,别人是煮一两茶叶一两金的“白毫银针”,真就贫穷少男与高富帅的参差。
第二场统一交卷时间到后,衙役告知他们可以出门,谢良臣就又围着围脖出去了。
被人关着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基本与坐牢没两样,这两天他早上起床洗漱,甚至都能摸到自己下巴上的胡渣。
想起以前他胡子长起来的样子,不用照镜子谢良臣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颓废,不过幸好梳子他是带了的,因此头发还算顺滑整齐。
出了号房,脚才刚踩到小道上,谢良臣便发现地下似乎已经结了冰,上头的雪也很薄,人走在上头极易摔倒。
原本他想着要不就在门口站站算了,可是想着一个时辰后自己又要被关进去待三天,他还是决定逛一圈再回来。
小道这边是号房前头,另一边就是别排的后墙,谢良臣想着既然路滑,不如扶着墙走,哪知还没走过去,后面便传来一人呼痛的声音。
转头看去,却是隔壁那少年不小心摔倒了,此刻正扶着腰呲牙咧嘴,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谢良臣见状便退回去扶起他,“你没事吧?”
少年扶着他手站起,脚下却仍重心不稳,看着还要打滑的模样,谢良臣便先把他扶到了墙边。
号房后墙的缝隙里生了杂草,因着有草的缘故,此处倒无结成块的冰凌,少年站稳了脚,这才笑着道谢道:“多谢兄台相助,小弟姓江名牧,京城人士,敢问贤兄高姓大名?”
这便通上姓名了?谢良臣看他衣着打扮,便知此人出身定非普通,再加上之前两人易物,对方却没有跟他结识的意思,此刻突然示好,他总有点警惕。
“江兄不必客气,在下姓谢,乃从江城而来。”谢良臣客套还礼。
江牧见他不愿透露过多自己的信息,也不在意,用手扶着墙,一边朝前走,一边与他谈话。
“我观这两日谢兄做题一直从容不迫,可见学识渊博,不知师从何人?”
谢良臣见他摔了一跤还要往前走,暗暗挑眉,也跟在后头,只是却没答,而是反问道:“江兄看着也还未及弱冠,想来也是名师出高徒。”
江牧见他戒心甚重干脆也不问私事了,只与他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谢兄是第一次来参加会试吗?”
谢良臣点头,只是点头过后又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于是出声道:“却是第一次,江兄该是也如此吧。”
“嗯,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考,所以还不太习惯,不过谢兄看着倒老练得很,想来此次必能高中。”江牧恭维道。
谢良臣可不敢这么自负,全国多少举人,其中卧虎藏龙的更不在少数,如今还有一场没考,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江兄说笑了,我此次来也不过碰碰运气而已,结果如何全凭天定。”
他这边谦虚,江牧却又说起另外两人来,其中一个便是谢良臣之前见过的孟彻,另一个则是位名叫盛定直的人。
据他说,这两人一个师从大儒,又年少多才,因此名声都传到了京城,另一个则是盛侯府的盛定直,是盛家长房嫡孙。
这个“盛”字一出来,谢良臣心中就是一顿,他一直知道盛平顾身份不简单,但如何个不简单法,他却无从知晓。
现在这江牧说到盛家,他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平顶村那个老人。
于是,他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起盛定直来,而等两人绕着贡院走了半圈后,大概情况谢良臣才算是清楚了。
回到号房后,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直到察觉夜色已深,再不睡明天恐怕就要晚起了,谢良臣这才收敛心思,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