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一些规矩多的官宦人家,妾室收到了主母送的东西,是要亲自去给主母道谢的。
见楚凝不说话,小翠咬咬牙,继续道:“你明知道前几日下了大雪,这几日雪化了,可路上却积了冰,不好走。我们姑娘怀孕有三个月了,你早不送礼晚不送礼,偏偏在你查出有孕后就送,你不就是怕我们姑娘比你先为王爷生个长孙,你……”
“够了!”小翠的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尖利的女声打断。
楚凝闻声回头,是一直在抽泣的许氏发出来的,她双眼通红,站起来还需要人扶着,她还没有看楚凝,而是直接走到小翠身边,只听“啪”地一声,小翠的脸上便多了一道红印。
“你可知王府规矩,下人顶撞主子,该当何罪?”
小翠被扇得跌坐在地上,抱住许氏的腿道:“奴婢知错,可姑娘肚子里的是二公子的孩子,也是您的亲孙子啊,您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公子被人害死吗?许姨娘您心善,可奴婢是实在看不下去啊……”
许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夫人,请您先回去吧,望月居的事,我自会处理。”
楚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此时,门外又匆匆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墨色的身影跑进了屋内,看了看站着的几人,又望向床上躺着的人。
“娘,我听说柔儿她……是不是真的?”许是因为跑得急,谢玉珏有些微喘,语气里满是担心。
许是偏过头去,似是不忍心告诉他。
她的反应证实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谢玉珏缓步走到床边,手伸进被子里握住钱柔的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缩回手,重新站起来,目光冷冷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小翠:“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翠哪敢隐瞒,哭着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谢玉珏,还特地强调了好几遍是楚凝害的。
“二公子,你别听她胡说,我们郡主才不是这样的人!”秋颜一听她说是楚凝故意要让秋容送礼,让钱柔来道谢,继而害死谢玉珏的孩子就生气。
谢玉珏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昨日听闻大嫂怀了身孕,一直没来得及恭喜大嫂。”
楚凝看着他不说话,这个谢玉珏,她实在是摸不透。之前对她也好,对萱儿也罢,他的那些表现不是假的,在来逸都的路上,他对钱柔也是冷冷淡淡的,怎么钱柔一怀了孩子,他又对她好了呢?难道他真的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转了性了?
但楚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王爷。”外面又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看到谢昌佑,楚凝突然就明白了,谢玉珏是和谢昌佑一起去办的事,他都知道了钱柔出事的消息,谢昌佑又怎会不知道?
众人齐齐向镇南王行礼,楚凝也低了低头,喊了一声“父王”。
刚才小翠说的话,谢昌佑在外面全都听到了,他不似谢玉珏那般着急,甚至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谢昌佑只望向楚凝,沉声道:“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没有质疑,没有追究,只简简单单地一句“如何处理”。楚凝是谢玉珩的妻子,是将来镇安王府的女主人,今日被一个丫鬟如此顶撞,先不论事情究竟如何,谢昌佑只想看她如何处理。
对谢昌佑来说,钱柔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是他的孙子,但钱柔无名无分,就算给谢玉珏生了孩子,传出去也并非是件好事。现在孩子还没出生,没了便没了,本身庶子的儿子,他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然而此事涉及到了他嫡子的妻子,处理得不好,也难免让人落了口舌,因此他才会直接让楚凝决定,也顺便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将王府的后院打理好。
说白了,这种后院里的事情,根本无须他插手,他若插手,岂不是让外人笑话镇南王府无人了?
楚凝淡淡地扫了小翠一眼,而后视线又在许氏和谢玉珏身上一一划过,才道:“父王,此事与凝儿无关,据下人说,是柔姐姐与这名叫小翠的丫鬟走在河边,失足落的水,只是凝儿有几桩事不解。”楚凝顿了顿,继续道,“人人都知道河边危险,而且柔姐姐离开景颐轩时,凝儿特地嘱咐过她,要小心走路。从景颐轩到望月居,不止一条路可走,她明知自己怀有身孕,怎会挑河边的路走?此乃第一不解之处。第二,就算是柔姐姐自己挑的这条路,那么作为主子和下人,走在河边,难道不是应该下人靠近河边走吗?为何听小翠说,却是柔姐姐靠着河边走的?还有,小翠明知柔姐姐怀有身孕,落水后居然不下水去救她,而是等别人来救,白白浪费了救人的时机而不自知,如今还在这里一味地指责我,镇南王府的下人,竟这半点规矩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