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85)
这里头太过于雀喧鸠聚,比起地州边境人多了数倍不止,给陆杳看得一怔一怔的,他还是头一回来人这般多的地方。
苏纨虽说不甚爱热闹,但比起枯燥无味的南华道来说,能见一次书中的凡尘烟火,他乐意至极。
众人走得摩肩擦背,偏生他连袖摆都似轻云,恍如前路康衢,如登春台,他好像融身在这片纷杂里,又好像出走于这片纷杂之外,引得路过的人对这头戴幕篱的青年纷纷侧目。
变成了个十多岁小崽子的陆杳可谓是艰辛,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穿来穿去,你挤我撞的,不一会儿他先把面前的人给跟丢了。
甚至连那人身上的寡淡竹香都变得微不可闻,混入了一堆独属于尘世间的味道里。
他心中着急起来,却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形,只能像个无头蝇虫一样往前撞,视线不住往上打量着,企图寻到那个让他明艳一瞥的身影。
四周全是陌生的面孔,令他心头涌上一丝不安,一瞬间人群似乎全然朝他凑过来,组成了压抑的牢笼,迫使他停下脚步,攒紧指尖,眸里金光乍现,控制不住生出想冲破囚笼飞快逃跑的心思。
“阿杳。”
清润的音色透过人声鼎沸,传进他耳里。
他急匆匆顺着那道声音看过去,青年若金昭玉粹,长身独立在离他不远处,刚好回过身朝他伸出手,“过来。”
少年犹在将溺毙的深水里遇到了浮木,磕磕撞撞往前奔去,一把抓住那只细如葱白的手。
“卖糖葫芦喽!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串串圆滚滚的鲜红晶亮插在麦秸扎成的草靶子上,不失为集市中的一道好风景。
随着布衣小贩洪亮的吆喝,引来的是街头巷尾的孩童们拿着几枚散碎铜钱,争先恐后地跑去买。
晶亮的糖衣裹着深红的山楂果在日光照射下显得异常夺目,落入苏纨的眼眶里。
他漆黑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朱唇微弯,对着身旁的陆杳道:“你想吃糖葫芦?”
“啊?”
陆杳抓着他的手,暖意似海浪般拍打在礁石,将干涸一遍一遍地浸染,良久才回过神,“我不想。”
“你想,”
他抽出手,好把钱袋递给他,掀开软纱笑眯眯道,“去罢,我在这里等你。”
陆杳自己都有些迷糊了,一时间也没明白到底是谁想吃糖葫芦,见他师尊笑得璀璨明艳,心中自然而然的认为确实是自己想吃糖葫芦,所以被师尊看穿了。
他拿着钱袋卖糖葫芦的那人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去看——他师尊还站在原地,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屹立不动,在他心尖上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浅影。
知道他在等他,陆杳一刻不敢耽搁,拿着买好的糖葫芦迅速跑了回来,且把钱袋和糖葫芦一起递给了他。
苏纨并不接过,只说:“尝尝看,好不好吃?”
陆杳睁大眼睛,稍稍透出疑惑来,并没有多余的刨根问底,反而极乖巧地咬了口糖葫芦,嚼了嚼,含糊道:“是甜的,还有些酸。”
“嗯。”
面前的人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他跟在他身后,盯着他被袖子稍微遮住的纤细指尖,心中泛起涟漪,忍不住叫住他,“师尊……”
那人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自觉把手递过来,他抿紧唇,口里残余的甜在舌尖化开,来不及细细品味,先牵住那只手。
鲜红的糖葫芦随着步子动摇,他把糖葫芦送到他身边:“师尊,你不吃吗?”
“你代我尝过了。”
平缓柔和的字句又一次落在了他心坎上,陆杳偷望着那幕篱下飘动的软纱,余光里瞥见围得水泄不通告示栏里贴着一张画出来的人脸,熟悉感溢来: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拽住手里的指节,止步不前。
“怎么了?”
苏纨察觉到他的异常,垂眼问道。
“那边……”
他用拿着糖葫芦的手指了指告示栏,“那画上画的人是南华道的。”
记忆里蹦出一只他觉得极丑的虎头纸鸢,从而浮现少女鲜丽似花的脸。
闻言,苏纨目光越过层层人海,直看向告示栏里贴着的黄纸,画上的人青丝挽成百合髻,发髻边只有跟素色玉兰花簪作饰物,其容貌绮丽娇美,就是表情凶恶了些,与他所熟悉的脸完整重合——嫦姝。
围在一起的看客七言八语:
“这就是那偷东西的妖怪,自打它一来,城里丢了不少东西,我前阵子买的玉石扳指没带两日就被它顺走了。”
“哎我屋里也丢了东西!不过是个碎瓷碗……”
“你一个碎瓷碗有什么好偷的!怎么什么破事都拿出来说!那钱庄才惨呢,一夜丢了好些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