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番外(20)
这是祈先生最近留给她的功课,说话不像作诗,又像作诗一般,句句连续押中韵脚,这样一来,若是同人说话之时,便犹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人神魂颠倒。
她家姑娘聪慧无比,样样一学就会,偏生这一点……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俗话说人菜瘾就大,知路唏嘘的揉了揉耳朵,她现在也很神魂颠倒,感觉自己也要随着老祖宗裂开。
段怡有了新的棋子,专心致志地下起棋来。
知路不敢打扰,取下了一把银色的长枪,专心致志的擦拭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前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姑娘,子时已到。人快进府了。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一个是江南崔子更,一个是神棍楚光邑。”
段怡微微一怔,注意力从棋盘上挪开了。
崔子更?楚光邑?
一个是她的恩人,一个是她的仇人,都是老熟人。
她想着,站起身来,斯条慢理的走到一旁的祭品篮子前,弯腰拿起了一张边缘被烫得有些发黄的纸钱,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走罢,知桥你上前开路。守祖坟十一载,谁人比我更孝顺,即是孝顺孙女,那便没有道理,不去迎接牛鬼蛇神。不是,不去迎接我祖父不是。”
门口那个被唤作知桥的姑娘,腰间悬挂着一把短剑,面若寒霜。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手放在嘴边一吹,三匹马儿快速地跑了过来。
屋子里的知路忙不迭的锁了门,随着二人一道儿,翻身上了马,快速的朝着城中奔去。
当年祈先生的话,犹在耳边,这剑南道当真是要乱了么?
马跑得飞快,知桥对城中十分熟悉,三匹马儿走了近道,待段怡到青云巷段家门前之时,那段家打头的马车,刚刚才停了下来。
段怡眼珠子一转,将袖袋里揣着的那张没烧完的纸钱,往裙角上一拍,翻身下了马。
她眼眶一红,带了颤音,朝着那马车深情呼唤道,“祖父!”
第十五章 初见至亲
那马车夫被她唤得一颤,手忙脚乱地撩起了车帘子。
段怡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油光呈亮的光头老汉探出头来,在他的额头周遭,捆了一根发带,上头绣着十二时辰花字儿。
段怡心中一惊,那第二句祖父含在了嘴中。
她只听说祖父段文昌以头撞柱死谏,没有听说他脑壳同柱子摩擦,把头发都磨没了啊!更没有听说,他心灰意冷,出家当了老和尚!
段怡正想着,就瞧见那光头颤颤巍巍的站在了一旁,抖了抖胳膊,抖了抖腿,“段公快些下来,要不人说蜀道难,当真是难于上青天!这双脚落了地,老夫都觉得,像是在天上飘一般。”
他说着,伸出手去,扶住了车里头一个穿着青衫,面有菜色的老者。
段怡眼眸一动,又深情地唤了一声,“祖父,祖母!大师!”
那老秃子头上没有戒疤,也没有穿法袍,头上戴着的那发带,却是看上去神叨叨的,显然是知桥口中所言的意外仇人楚大师了。
而另外一个,便是她多年未见的亲祖父段文昌。
段文昌上下打量了一番段怡,对着她点了点头,“怡儿长大了。”
段怡正欲要接话,便被一个严厉的声音给打断了,“亲长归乡,你姗姗来迟不说,怎地穿得如此的素净?不知道的,还当我……”
这话一出,后头马车里下来的人,这才注意到了段怡的穿着。
她穿着一身素服,未施粉黛不说,那裙角还沾着一张刺目的黄色纸钱。
谁看了不说一句晦气!
那马车里头,先是跳下来了一个收拾得十分利索的婆子,然后方才伸出了一只手,手指修长又白皙,最令人瞩目的是,来人手腕之上,戴着一只大大的绿色玉镯子。
紧接着,一只绣花鞋踏在了小凳上,那鞋子上头用金线绣了松鹤延年的花纹,最令人惊叹的是,那仙鹤的白色羽毛,竟是真正的毛。风一吹过,绒毛动了动,那仙鹤仿佛要展翅飞起来了一般。
段怡小脸一红,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这一看是羞愧,仔细一看却是激动!
那一脸的怀念,仿佛多年无处宣泄的孺慕之情,顷刻倾泻而出,犹如黄河决堤!
着实诡异!
刚被快马颠得想吐的知路,将脸别的一边去,姑娘!你演得太过了!
当奴没有瞧见,你刚刚差点儿就抱着那个光头老神棍大呼祖父了!
段怡吸了吸鼻子,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怡多年没有听到祖母训斥,乍然一听,十分的感动。这么多年未见,祖母还是这般中气十足,可喜可贺。看来是菩萨听到了怡的祈求,要让我家祖父祖母,长命百岁啊!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