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87)
听他一口一个她的名节要紧,齐晴只想冷笑。
名节?
名节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变成吉姑娘来救她出火海?
苗娘子说得对极了,名节就是专拿来欺负女子,以及在女子被欺负时还要让她们闭嘴的阴间玩意儿。
总之这晦气的东西谁爱要谁要去吧。
男人很快被带离了此处。
齐晴向衡玉和萧牧道了谢。
她到底只是个弱女子,遇到此等事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若非吉姑娘和侯爷及时出现,她当真不敢想象能否逃过此劫。
不过……
如此夜晚,吉姑娘和侯爷为何会突然来此?
衡玉与萧牧互视了一眼后,是衡玉开了口:“不知齐娘子可有空一叙?”
“自然。”齐晴连忙道:“吉姑娘,萧侯爷,请屋内说话吧。”
萧牧道:“我在外面等候即可。”
他不便入独居女子室内,且此事由吉画师单独与其相谈显然更为妥当。
衡玉便向他点头,与齐晴一同进了屋内。
“齐晴请了衡玉在条凳上坐下,倒了杯茶壶里的清水递到衡玉面前,有些歉然局促地道:“太过粗陋,招待不周,吉姑娘勿怪。”
衡玉双手接过那粗瓷杯,笑着道:“岂会,娘子所居干净整洁不提,且所备之物皆极为实用——”
说着,看向门后挂着的东西:“尤其是这面锣。”
齐晴抿嘴一笑:“皆是吉姑娘先前的提醒——”
此前吉姑娘便提醒过,一人独居恐不安全,若遇到不可控之事记得定要向邻里呼救,吉姑娘还告诉她,律法所定:诸邻里被强盗及杀人,告而不救助者,杖一百;闻而不救助者减一等。
所以尽可大胆呼救,邻里多半不会置之不理的。
她想着,嗓子到底没那么好用,于是就备了面锣,方才她往屋内退,便是存了想敲锣的心思。
还有——
“为防万一,我还养了条恶犬防身的。”
衡玉闻言看向凑到了自己脚边汪汪唧唧的那只毛绒绒的黄色奶团子。
她不由笑着道:“这条恶犬没数月半载,怕是还恶不起来的。”
齐晴也跟着笑了。
“娘子一人住着,到底还是不安稳。”衡玉道:“不如明日我替娘子在城中寻一所住处先住下如何?”
她今日前来印证之事未必就是肯定的结果,若是想错了,齐娘子往后独居的日子还长。
“多谢吉姑娘好意。”齐晴笑着道:“苗娘子好心让我搬去铺中与她同住,我本打算待风寒痊愈便搬去的。”
衡玉放心下来:“如此再好不过了。”
齐晴这才问道:“还不知吉姑娘是为何事前来?”
这般时辰找来,按说该是急事——
然而衡玉接下来所言,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在聊闲天。
“说起来,还没问过齐娘子原本的家中情况,不知娘子可还有亲人在吗?”
此前她大致了解过,只知齐娘子本是原晋王府的家生子,其爹娘是晋王府家仆,是因晋王谋反之事,而被贬为了贱籍。
齐晴道:“三年前晋王府出事时,我爹娘都已年过五旬,阿爹因在晋王府的二管家手下做过事,之后查抄王府时被抓去审问府中账事,没能受得住刑……我阿娘身子弱,又因受不住阿爹离世的打击,在流放的路上也没能撑多久便没了。”
衡玉留意着话中关键,道了句“齐娘子节哀”,才又问道:“娘子再没其他兄弟姐妹了吗?”
齐晴摇了摇头:“阿娘身子不好,只得我一个孩子。”
所以,这是身子不好,生养艰难。
且三年前年过五旬者,‘生’下齐娘子时,也有三十上下了……
衡玉心中更多了份判断,继续问道:“那娘子对幼时之事可有什么印象?譬如与令尊令堂相处时是否有异样之处?”
两岁时走丢,自是很难留有什么记忆,但若果真是偷来捡来的孩子,与蒙家同在营洲城内,必不可能做得到毫不心虚。
“幼时之事记不甚清了。”齐晴努力回忆着,道:“只记得阿爹阿娘待我很是保护,许是只我一个孩子,便格外爱惜些,我十岁之前几乎是未曾离开过王府的。倒记得有次偷偷跑了出去,回来时挨了阿爹好一顿打,阿娘哭着说,若遇到了拍花子的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齐娘子有些伤感地笑了笑。
衡玉心底已渐渐掀起了波澜。
这些当真都只是巧合吗?
“不知吉姑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些?”齐晴自是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不对,但恩人所问,她没道理不答的。
衡玉看着面前那双与她所绘画像越发重叠的眉眼,正色道:“此行来寻齐娘子,实则是为了一个或许听来有些荒诞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