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以后的事情,还是先担心担心眼下吧。
昏暗的室内与电闪雷鸣的室外俨然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屋里也许焚烧过什么香料,散发着一股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味道。陆楠非常讨厌他们这种动不动就点燃香料的爱好,然而眼下的风气恰好就是如此,她实在不好表现得太特立独行。其实并不是难以理解,谁叫现在香水还只是一种稀有奢侈的享受产物呢,大多数贵族无法承担长期使用的高额费用。西方人身上的体味总是很重,尤其是这种洗澡很不方便的时代,所以难怪他们偏好到处点燃香草油脂,用那股剧烈的香气来掩盖身上的臭味。陆楠只能庆幸还好跟她比较亲近的几个男人非富即贵,不至于洗不起澡。其实在她上位后很多人都慢慢回过味儿,明白这位新女王不喜欢身上有味道和不干净的对象,所以为了讨取她的欢心,宫廷里倒是掀起了一股勤洗澡勤换衣的风潮。这是陆楠始料未及的。
她现在和主教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神职人员特有的烟气,那是长期呆在教堂这种时时刻刻都燃着大量蜡烛地方才会有的味道。不过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男人特有的汗味儿,显得很清爽。西方男人真的体味太重了,香槟公爵安茹公爵这种身娇肉贵一看就知道是精致BOY的类型抛开不算,其余的男人,哪怕是阿弗里,陆楠也不得不抱歉的说一句大多数时候他们身上的味道都很难闻。阿弗里大概是喜欢干净天天洗澡,所以平时还好。但偶尔陆楠遇到过才从训练场上下来的他,那股味道……哪怕好感再高她也只想立刻拔腿就跑。而其他的骑士,说起来都是泪水。那位曾经极力想讨好她的罗兰小哥在回到王都后也好几次的努力接近搭讪,但是以前在荒野上大家都一样脏陆楠不觉得,现在才惊觉他的汗味儿好重啊,杀伤力和螺蛳粉差不多了。天知道陆楠是怎么努力保持笑容跟他对话完毕的。不过从此之后她刻意调整了自己的路线完美闪避了罗兰小哥的“邂逅”。怎么说呢,她总不好当面捏着鼻子对人说“你太臭了快去洗洗吧”。
“您在想什么?”
主教的声音将陆楠从走神中拉回,她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有多余的心思想东想西。也许她真的天生就自带某种罪犯才有的冷血和残忍吧,只是以前没有机会给她验证这种特质罢了。陆楠倒是很欣慰,以她的处境,多愁善感以及心慈手软才是妥妥的地狱。搞不好敌人都没怎么动手,她就哭哭啼啼的把自己作死了。
“这不是您该关心的问题,演好自己的角色。”
陆楠盯着眼前的十字架,保持着祈祷该有的表情尽量不张开嘴的回答。为了一会儿更好的打消对方的疑心,她必须现在开始就酝酿感情,好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她努力回想着至今为止最悲伤最痛苦的记忆,缓缓的放松面部肌肉,让自己符合一个悲伤忧郁少女该有的形象。原本她还想挤出点泪水,但这玩意儿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从小到大陆楠就被哭过几回。来到这个悲催的地方后貌似上一次哭泣还是因为安茹公爵勒痛了她可怜的某个地方,因为生理性的疼痛而涌出了几滴眼泪。她拼命想着那些曾经让自己悲愤欲绝恨不得毁灭全世界的过往,却无奈的发现就像是虚无的烟雾,尽管并不久远,却已经恍如隔世,根本无法激起内心一丝波澜。
比起刚到这个世界上动不动就想念亲人和故乡,她似乎很久都没有想到这些了。有时候陆楠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在记忆里美化了一切?实际上她跟家人还有朋友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友善,尤其是父母,她记忆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冷战与争吵,以及隔了几个月才冷冰冰在电话里例行公事的问候。而朋友都有各自的家庭,出来聚会谈论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和其他鸡毛蒜皮,陆楠觉得更像是仅仅一起吃饭看电影的玩伴而已。
总之,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哦,您是想哭对吧,这还不简单。”
一直笑眯眯看着陆楠惺惺作态的主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不由分说就在她的脸上一抖,陆楠还来不及躲闪就觉得一股又辣又酸的气体扑面而来,干涩的眼睛里顿时就溢出了泪水,还连绵不绝的顺着她的脸庞往下直流。
“……再敢不经允许碰我,我就杀了你!”
就算知道洛雷托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陆楠还是气愤的低吼了一句。她心中实在是深感懊恼,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实际上百无忌禁,而且还自带各种见鬼的玩意儿。她未免也太大意了,这一次仅仅只是给她弄了张估计是浸泡过刺激性液体的手帕,下次搞不好就是什么加过料的要命玩意儿了。陆楠可没忘记这个人曾经通过给人下药迫使其成瘾来服从自己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