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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韶华+番外(618)

作者:薄荷酒/薄荷酒BHJ 阅读记录

“薛辅政,有一件事,我始终不太明白。”他淡然说道,“你不惜背叛母后,无非是为了登上高位,尽展所长。这些年,你也确实官居一品,可谓位极人臣,但是在政务上,究竟有何建树?又为了国计民生做到了什么实事?”

薛松年自知无幸,出言讽刺不过是聊做发泄,冷不防对方有此疑问,顿时怔住。

他昔年任篆金令主,虽是洛城名士,但并无官职,见到旧时同窗、同年一个个得到晋升重用,衣着朱紫,心羡之余渐渐生出了妄念,不甘闲云野鹤了此一生;然而辞去令主之位从头入仕,熬资历又不知要熬到几时。

他通过魏无泽牵线,与韩贵妃搭上关系,模仿琅環皇后和右使萧夙玉的笔迹伪造两人书信,过程中未尝不曾内疚神明,感到愧疚和恐惧。但选择了这条路,意味着永无回头可能,薛松年起初最常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日位高权重,定要一展长材,不负平生所学。

只是仕途深似海,明争暗斗比比皆是,他凭借韩贵妃和二皇子的势力入朝,得以左右逢源迅速擢升,也就意味着不管做什么,都须看人眼色,难以坚持独立的主张。他唯有谨小慎微,既不能被划为太子党,引起皇帝猜忌,又要顾及太子和贵妃的利益,避免开罪二人。如履薄冰般一路走来,凡事力求平稳,早已忘却了志向、抱负为何物。

成为辅政四年,此刻面对静王,但觉过往所为尽皆碌碌,竟而想不起一件值得叙说的政绩,不由得失魂落魄。

洛湮华等了片刻,见他无言以对,便不再多说,回身与两位皇弟一同步出了紫宸殿。

“皇兄,用不用命人将他看押起来?”洛凭渊低声问道。虽然不再统管靖羽卫,但稍作安排,不过举手之劳。

“不必了。”静王微微摇头,“让他回府去吧,刑部自会拘传。”

雪已经停了,阳光穿过薄云,照在银白覆盖的飞檐重瓦上,晶莹生光。他心中有一丝怅然,不是为了昔时的篆金令主,而是那些曾经属于自己和莹川的美好岁月。

夜晚来临,静王府中灯火通明,守卫比平日加倍严密。一众下属都聚在澜沧居,默契地找了各种借口不肯稍离,弄得洛湮华颇有点哭笑不得。直到戌时过去,确认主上安然无恙,没有丝毫毒发不适的状况,大家才松了口气,一个个难掩欣喜之情,告退回房休息。

因为是解去寒毒后第一个月中,洛凭渊同样放心不下,没有回自己的宁王府。朝会带来的激动和兴奋尚未平息,他有心歇在主院,与皇兄作竟夜长谈,但是见到静王脸上有些倦色,还是转而去了含笑斋。

洛湮华的确觉得疲惫,但走到铺好的床榻边,一时又了无睡意。许是长久以来,太过习惯于承担沉重的负累,即使使命行将完成,内心也像严冬过后初初回暖,无法很快感受到安慰和解脱。

他在书案前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面前的油灯结出一朵灯花,“噗”地一声爆开,才回过神,起身吩咐将斗篷取来。

“这么晚了,主上还不安歇,要出去吗?”谷雨捧着白裘斗篷,脸上写满迷惑不解,“可是外面很冷啊。”

“稍微散一散步而已。”静王笑了笑,示意不用跟着。

已经是深夜,府中万籁俱寂,一轮微白的圆月斜挂天穹,地上积雪与月光相映,清凛如银。洛湮华出了澜沧居,沿着鹅卵石小径漫步而行,一直走到后园莲池畔。睡莲早已凋谢,水面刚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棱,一如那句“烟笼寒水月笼沙”。他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很小的白玉瓶。这是中午出宫前,吴庸奉了圣命送来的,盛着用来抑制寒毒、延续生命的药物,仅有一颗。

一年半的时间,他已经服用过十七粒同样的解药,尽管每次伴随而来的都是发烧和病痛,但没有它,就会像坠入地狱般,在无尽痛苦中煎熬死去。

洛湮华启开玉瓶,借着雪地的微光,向里面望了一眼,随即掉转手势,任由那颗绿豆大小的药丸从瓶中滚落下去,消失在莲池的冰水中。

他不再需要了。

同一晚,薛松年在家宅书房内自缢身亡。从炭盆里的灰烬可以看出,辅政应该是处理过身后事,烧毁了一些书信和物品,但作为朝廷重臣,以及公认的书法名家,他并未留下只字片语。

随后的日子里,静王府门户深深,静谧依旧,外间消息却源源不断地传来。三司会审是朝野瞩目的大事,刑部尚书邹培盛、大理寺卿宋襄,以及御史中丞曾恪用均是打叠起十二分精神,由刑部牵头传召证人、拘押人犯,在各方配合下,开始马不停蹄地详查案情、梳理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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