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54)
洛文箫素来信服母妃,立即说道:“庄先生也有此意,他说威胁最大的,仍是云王,还应从防备他着手。”
韩贵妃淡淡笑道:“这便好,你和他商议着办,我看庄先生甚是不拘,不妨多让他知道些事,母妃就不多过问了。”她随即又道,“今日正有件要事同你说,是关于你父皇召见静王的。”
洛文箫周身一震,忙问道:“母妃可是打探清楚了怎么回事?”
韩贵妃目中也多了几分难得的波澜,但声音仍保持着平静:“吴庸守在御书房外面,你也知道他是不会透露的。但那天晚上,你父皇事先命人准备了一杯酒,赐给洛湮华。负责御书房伺候的内侍看到了,据说色作碧绿,绝非一般。”
洛文箫对宗室传下来的一些暗中手段,已了解颇深,失声道:“难道是碧海澄心?”
韩贵妃唇边多了一抹幽冷的笑意:“静王五天前再次进宫,正是十五月圆之夜,又获赐了一杯酒。据说他出宫时,被扶着才能上车。十有八九,不会错了。你父皇终究是不放心他。”她轻声叹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月圆十五,销魂蚀骨,必得服一粒御赐的解药方能度过。江璧瑶在天有灵,当是不能瞑目罢。我曾想过她若不自尽,是否会被赐这么一杯,想不到事隔多年,由他的儿子领受了。”
洛文箫上回见到母妃流露出这种怨毒又安心的神情,还是九年前,此刻再睹,仍如当年一般心里发寒,但更多的是同样的安心。洛湮华饮下毒酒,一条命就捏在皇帝手中,不知能活到几时。这个弱点实在太致命,再难对自己造成威胁。
他回过神来,长出了一口气:“既是如此,儿臣便放心了,自当有所计较。”
韩贵妃的神情已回到平素的冷静自持,闻言却说道:“文箫,不可掉以轻心。你父皇应是还想用他几年,若他垂死反扑,却也不易对付。”
洛文箫面色不由转为凝重:“母妃说得是,与他硬拼,确实不值得,只会便宜了四皇弟。这些天他倒没什么动作,想来每到月中,纵然有药,也得将养几日。”
韩贵妃道:“此事需严守秘密,决不能泄露给他人,就算日后有人看出不对,你也要佯装不知。如此,母妃才好在宫中想办法,最好能将解药拿到手或者毁掉。我自会相机行事。”
太子本以为今晚会睡个安稳觉,然而当他躺到床榻上时,仍有些焦虑。天宜帝近日来对他的提议驳斥颇多,不让安王去户部,而是着命负责雾岚山围猎的一应事宜,说要好好磨磨洛君平的性子;今年秋闱的主考也不肯准他提议的人选。相对地,云王让部将代陈的请求却都照准了,不仅命兵部加紧发放阵亡将士的抚恤,送往边关的粮饷也会有九成之数。
身边的太子妃已睡熟了,他却仍睁着眼睛。没有洛湮华挡在前面之后,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权力与风光,但过去不曾遇到的麻烦也接连不断。他咬紧了牙关,韩贵妃要他不怨,但在温文恭顺的外表下,他对天宜帝的积怨却在与日俱增,压得他只想发泄。
第十七章 大隐于市
隔日下午,洛凭渊想到奉旨搬入静王府已有五六日,就进宫向天宜帝问安。
天宜帝刚在敬安殿议毕事,摆驾清凉殿。洛凭渊走进殿中时,见皇帝坐在御案之后,一旁荷叶瓶中插了莲妃送的碧玉莲蓬,案头放着一柄黄玉如意,檀木雕花笔筒中几管紫毫,正在提笔写字,看来心情还不错。
宁王行了礼,天宜帝正好写完最后一笔,稍作端详,才向洛凭渊问起接手靖羽卫,以及住进静王府可还顺利,语气很是关怀。
洛凭渊答一切安好,他说到静王时,语气仍是淡淡的,天宜帝对此心中有数,倒也不以为意。听到静王这几天都在养病,只微微点头,碧海澄心是皇家掌握的秘钥,配制极为不易,够得上资格用的人并不多。他只在早年用过一两次,是以对药效存了几分试探观察之意,如今看来,下手是重了些。
洛凭渊又说道:“儿臣询问过,靖羽卫的吴统领遭害的时候,正在奉父皇之命查一桩案子。他死后,靖羽卫还没顾上查下去,如今儿臣自当设法为他报仇,且将案情查明。”
天宜帝很是赞许,说道:“你煦皇叔到豫州游玩时,有些见闻,回来说给朕听。当地豪绅势力极大,连知府见了都得毕恭毕敬,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光是茶坊酒肆中所传已是好几条人命,你能惦记着好好查下去,朕心甚慰。赐你纯钧宝剑,就是望能以你之锐气,破除朝野积弊。”
洛凭渊听了,微笑道:“儿臣定会克尽全力,牢记父皇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