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38)
韩贵妃淡淡道:“若是你担心这点,倒是不必。当初凤仪宫出事时,他并不在场,洛凭渊却是亲眼所见,他能说什么,越描越黑。就算宁王少时与他有些情分,也抵不过同如嫔的母子之情,如今长大成人,心中徒留怨恨,任凭静王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听信。我若是洛湮华,就不会开这个口。”
她见太子虽仍若有所思,但神色已明显放松,语气转为慈爱:“你若沉下心来,早已自行想清了其中的关窍,也不用来问我了。等下就在母妃宫里用膳吧,已经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洛文箫出宫时,虽不至于吃了定心丸,心情也恢复了很多,反而有些好笑之前的自乱阵脚。的确,就如韩贵妃所说,静王还剩下什么呢?如今府里又被安插进了一个心怀旧怨的洛凭渊,这日子,未必比先前好过到哪里去。
洛凭渊住进静王府,已有两三天。他初进府时,静王说身体不适,没有出来与他相见,只派了杨越安置住处,倒也免去了一些不快。宁王看到居所上方悬挂着含笑斋三字的簇新木匾,认出是静王的笔迹,很是无语了一阵。
他的东西不多,让几名侍卫搬进房内,自己动手收拾。屋宇虽有些陈旧,但应是修葺过,格局敞亮,处处纤尘不染,家什用具自然一应俱全,但见桌椅古拙,床榻舒适,正是静王的风格,应是用了一番心思。
换作安王,该会嫌布置清寒,但洛凭渊在翠屏山住惯了,目下条件相形已好上许多。他在房里转了一圈,只觉很是怡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居所十分符合他的喜好。又想到进来时,园里牡丹方谢,湖内莲叶亭亭,院中树木参天,静谧的静王府倒是处好所在。
过了不久,来了两个小侍从,说是杨总管拨过来服侍的,名字分别叫白露和霜降。
洛凭渊还是初次见到静王府中的下人,两个小侍从都只有十三四岁,长得干净清秀。他心想名字应该都是静王取的,府中多半还有春分、立夏之类,不知有没有凑够二十四节气。
因天宜帝准他先熟悉情况,六月初再正式接手靖羽卫,洛凭渊每日便分出半天时间到靖羽卫所,另半天待在静王府里。
府中衣着饮食,给人感觉都与住处相同:远非奢华,胜在自然,在在令人惬意。果然有一群小侍从,侍女就比较少,只有厨娘和几个负责缝补浆洗制衣的女子,不要说与东宫和安王府相比,连鼎剑侯府都远远不及。
三天下来,洛凭渊已差不多习惯了,只是他有种感觉,尽管杨越招呼得极是客气周到,但这府里的人都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白露和霜降才进府三四个月,对府中往昔的状况说不上多少。看得出他们说话做事训练有素,不像外面随便能找来的,而且,对自己似乎有种戒备。
宁王多年来不管是在寒山派还是回到洛城后,都没这般不招人待见过,进出时难免郁闷。他独自思忖,静王是真的身体抱恙,还是借口避着不见面,但听说他在自己搬来前一天还曾进宫见驾,即使生病,也不该有多严重,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不悦。似乎每次和静王打交道,总是与料想中不同,就没一次是令人愉快的。
含笑斋与静王的住处离得并不很远,只是隔了数道院墙,进出时见不到里面情形。这样不尴不尬下去总不是办法,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过去看看,至少和静王打个招呼。
还没下定决心,杨越却过来相请,说静王好些了,请五殿下到主院一起用晚饭。
此时已然入夏,洛凭渊跟着杨越走到澜沧居,见到院中树下摆着一张楠木方桌,洛湮华坐在桌畔椅中,见了他并没有起身,只微笑着说道:“凭渊,你来了,坐吧。”
他如初见那次般穿着一身青衣,洛凭渊上下打量,发觉他精神尚好,然而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应是的确生过病。他在客位落座,淡淡道:“皇兄,你得了什么病,身体可好些了?”
“只是有些咳喘,不妨事。”静王答道,对他冷淡的态度已多少习以为常,“这几日,是我疏于安置你了,你刚搬进来,想必有不惯之处,住得可还好么?”
洛凭渊听他答得简单,皱了皱眉,并不太信,他见过静王咳的样子,但也不想再问,以免显得好像很关心他似的,说道,“住处已然很好,杨总管甚是能干,我只是不明白,你府里的侍从怎么都刚进来几个月,以前的人呢?”又望了望四周:“秦肃在哪里?用不着躲在暗处,搞得神神秘秘的。”
话出了口,他又觉得偏于尖刻,从归来重逢起,自己见了静王每每如此,大概是没心情和这位皇兄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