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281)
众人但见说话之人身高体健,两侧太阳穴凹陷,都觉来者不善,看来除了膂力过人,内家功夫也已有成。
范寅笑道:“在下不是蛮牛,举大石就算了,这殿中也不是大开大合砸东西的所在,我来陪你拆上几招如何?”他自忖对方虽然不似易与,但使出小擒拿手辅以分筋错骨手当可拾夺得下。
元慎却将眼睛向上一翻,摇头道:“不实打实比拼,过招有什么意思,禹周的人难道就力弱至此,只会凭花拳绣腿取胜么?”
洛凭渊听他口气傲慢,又是个欠教训的,范寅的武功走的是轻灵翔动一路,与这元慎硬碰硬就成了以短击长。他站起身说道:“如此,我来同你对上几掌。”若是比拼掌力,就纯是凭内力强弱定胜负,毫无取巧余地。
谁知元慎仍然连连摇头:“比武到了最后阶段才是由宁王殿下考校优胜者的武功,在下还未上台争擂,不便与你动手。否则若是在下输了,这擂台要如何上法;要是侥幸赢了殿下,又是否直接定为胜出?”此人外貌强健,说起话来却是心思细密,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静王微微扬眉,正想让秦肃下场应对,不料元慎却拱了拱手,接着朗声道:“久闻禹周太子殿下身负上乘武功,深藏不露,不才斗胆,敢问殿下可有心胸胆略,肯赏光与在下比试一阵?”
此语一出,举座哗然,太子不得君心是一回事,对外却是千金之躯,一界北辽武士竟敢提出这等要求,实在无礼之至。天宜帝怫然不悦,不少文武官员已忍不住斥责出声,连耶律世保也皱眉斥道:“住口,怎可如此唐突冒犯,还不快快请罪!”
反对声中,唯有洛文箫并无恼意,反而长身而起,向天宜帝施礼道:“启禀父皇,儿臣这些年来倒也未曾将功夫搁下。而今辽金要求比武,乃是我禹周的国事,儿臣见到五皇弟辛劳操办,也愿从中尽一份力,既然这辽人傲慢索战,避而不出岂不是弱了我方的声势,儿臣的混元功正好借机一试,请父皇允准。”
天宜帝仍有些不豫,他上一次关注洛文箫的习武进境还是七八年前,委实拿不太准,禹周太子若在这种场合输给一个北辽武士,传出去还像话吗?但他见洛文箫一副从容不迫很有把握的样子,又主动请战,再要不准就真成了怯战,唯有勉强同意了。
内侍们早已撤去一些桌椅摆设,在大殿正中清出一块空场。洛文箫便缓步走上前,与元慎相对而立。
禹周的皇子们都自小习练弓马武技,教习师傅更是一流,但锦衣玉食的皇子们究竟能学到几分,就全凭个人下功夫了。臣子们素知宁王武功超卓,想不到太子也能欣然下场对阵敌国高手。
待到两人交上手,众人就更加讶异了。元慎的招式动作十分凝练拙朴,但每一掌推出都劲道十足,坐在附近的人偶尔被他掌风带到,都感到触脸生疼,显见内家功夫练得极为扎实。饶是如此,似乎数个回合下来,占据上风的却是太子。
洛文箫所使的武功名为八卦凌云掌,乃是无极门较为高深的一套掌法,向来只有功法有成的内门弟子方能得蒙传授。无极门也属北方玄门正统,与寒山派不同的是,功法流传甚广,不少人都认得出来。此刻见太子劲道内蕴而绵长,内力深厚竟似不在宁王之下;招式虽没到行云流水的程度,掌势也是章法井然,逐渐将辽人武者压制到下风,都不禁大声喝彩。
元慎见难以取胜,又似不甘认输,大喝一声,倏然双掌齐出当胸猛击。洛文箫也不闪避,径出单掌与他相抵,两人的身形顿时转为静止,由过招变为互拼内力。
到了这一幕,洛湮华已看出端倪。但洛文箫为什么要以太子之尊当众演武呢,难道单纯是为了在天宜帝面前表现一下武力,抢宁王的风头?他略略偏过头,正好对上了大内统领的目光。李平澜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如证实猜测一般,极缓慢的略一颔首。
这场比武果然没多久就见了分晓,元慎的脸色一时红又一时白,半盏茶的工夫转换了数次,额头渗出汗珠,洛文箫却始终脸色如常,以单掌对双掌仍显得气定神闲,看起来到真有几分翩翩风范。到三掌分开时,元慎便连连后退了五六步,还是函谷上人袍袖一拂,为他消去了后力,才不至于一跤坐倒。他脸色尤自发白,纵然口中不认,明显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禹周群臣今日大出意料,唐门弟子的技艺手法已是难得一见,更料不到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太子竟然身手不凡,武功这般深湛,不由要在心中暗暗比较,难道竟然还在宁王殿下之上?可是五殿下是专程拜师在寒山派修习多年方才有成,忙于政务的洛文箫是如何做到的?迷惑不解之余,再见太子神色自若,好像并没将取胜当一回事,愈发觉得深不可测,连一些已经离心的官员也不由要重新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