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病秧子了(29)
在云稚眼里,云邺是镇远侯,是三军主帅,整个幽州的底气,却更是他们兄弟二人如山一般坚实的依靠。
仿佛察觉到云稚的情感波动,云邺突然抬头扫了他一眼:“还有事儿?”
“也没什么……”云稚坐起身,视线从帐中环过,“就是太久没到您帐中来了,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倒也不算是借口,云邺的主帐一直都是云稚在军中最熟悉的地方。
他五六岁开始习武,常常跟到营中来,很多时候云邺要和各位将军讨论军务要处理各种事宜,便自己抱着本根本看不懂的兵法在屏风后呼呼大睡。
再后来,云稚也入了军中,有了自己的营帐,却还是习惯到主帐里,有时是为了军务,有时却什么都不做,就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本兵法忙里偷闲小憩一场。
可能是云邺自带的正气与威严,每每在这里,都会感到难得的放松和心安。
这么想着,云稚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我有点累,借您营帐睡一会。”
云邺视线仍在书案上,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云稚也不在意,自顾起身径直往屏风后的床榻而去。
没多久屏风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云邺侧耳听了听,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出了营帐,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个捧着炭盆的小兵。
第十四章
李缄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都城的气候与辽北大不相同,才入春就下起了暴雨,一整晚风急雨骤,搅得人难以安眠,幸好等一大早醒来已经放了晴,推开窗隐隐地能闻到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
前一日下午他们抵达都城,安置在这间不太大还有点偏僻的驿馆里。
不过到底是都城,与一路上经过的驿馆客栈相比,这里虽然小却是独门独院,清净雅致,房门前还种了几棵柳树,刚刚抽了新芽,正吐露着勃勃生机。
李缄站在窗口看了一会,正打算出门转转,有人适时地敲响了房门。
不出所料,门外果然是李良。
瞧见李缄身上的中衣,他皱了皱眉,就好像瞧见什么不体面的东西,丝毫没有自觉是自己大清早地到人房间里来的原因。
这一路上李缄见惯了他这样的态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有事儿?”
李良抿了唇,往房里看了一眼:“圣上召你入宫。”
“入宫?”
李缄还以为要自生自灭一段时间才会有人来管,却没想到那皇帝这么快就要见自己。
可能是要看看这个人质听不听话。
李缄想着,随口应了声,回手关上房门去换衣裳。
皇城一如料想一般气势恢宏。
李缄在皇城门口前下了马车,遥遥地望着墙内一座座巍峨的宫殿,突然有些感慨。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始料未及,当年在村里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进宫面圣。
虽然一无所知,前路吉凶难料。
李缄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守在马车前的李良:“你不嘱咐我点什么?”
李良皱了皱眉:“属下只奉命护送公子入京,照料公子饮食起居,其他不得再干涉。”
“不得再干涉?”
李缄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门内早早候着一个内侍,瞧见李缄先上下扫量了一遍,而后才开口:“是李徊将军家的公子吧?”
李缄点头:“叫我李缄就行。”
那内侍仿佛没听见,自顾道:“陛下现在乾元殿,李公子跟我来。”
说完也不等李缄回应,转身就走。
李缄轻轻挑眉,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沿着长长的巷道不知走了多久,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座殿室前,那内侍才停下脚步:“李公子稍候,我入内禀报。”
李缄应了一声,稍稍缓了口气。
他自小体弱多病,但生活所迫每日上山下河各种农活劳作片刻不得闲。
反倒是这段时日吃饱穿暖养在马车里路都没走几步,蓦地走了这么远,多少有点体力不支,几次差点跟不上那内侍的脚步。
真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什么叫一入宫门深似海。
厚重的殿门关了又开,内侍去而复返,朝着李缄微微点头:“陛下请李公子进去。”
李缄用力地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手,单手背在身后,挺直脊背轻轻点头:“好……”
殿门口守了不少侍卫和内侍,殿内却是静悄悄的。
章和帝袁璟穿着件小袖袍衫,独自站在书案前正专心致志地作画。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面上笑吟吟的:“来了?”
他容貌清俊,笑容和煦,若不是身上袍衫是醒目的赤黄色,根本没人会相信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脸温和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