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75)
手却还念念不舍地勾住了人的衣角。
虞氏定定地瞧了她半晌,一直到耳边的呼吸声渐沉了, 才小心翼翼地将人使不上力的手挪到被下暖着。
日头西沉, 少女的小脸掩在褥子里, 睡颜恬静, 似养在池里的一朵含苞清荷, 总让人想再多待她更好几分。
虞氏那软到极致心肠被人搅了又搅, 浓成一腔晕不开的慈爱。
可当她走出屋子时,那眉间的柔软之意却于刹那间散了个干净,“好生照看着你们姑娘。”
仔细叮嘱了一番院内伺候的丫鬟妈妈后,虞氏手指微动,单将青棠从一堆人里拣出:
“你与我过来。”
女儿不好发问,但总归有人可以问的。
这日尚书府正院的门闭合了良久,独在姜大人和两位公子归府后先后开了几次,远远被屏退的奴仆们只能得见那彻夜未熄的烛火,无人知晓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知第二日清早,二少爷取了练武常使的弯刀径直冲出府门,而自家老爷魂不守舍地从厨房端走了碗刚被煮过的鸡蛋,面容憔悴得好似老了十余年。
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弥漫在整个姜家。
*
姜岁绵是被鼻尖酸酸甜甜的山楂香气唤醒的。细碎的日光透过窗沿打在榻上,山楂的酸味混揉着冰糖的香甜,小姑娘微嗅了嗅,就这么醒了。
甫一睁眼,屋内与勤政殿截然不同的陈设竞相映入眼帘,倒叫姜岁绵生了阵今夕何夕的错位感。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小姑娘便被守在自己榻边的人唤回了神。
看清来人,姜岁微勾起唇角软软地露了个笑:“二哥!”
姜南君身上的低气压蓦地一消,匆忙的应声中带着几分来不及遮掩的紧张和心疼,还有些许的庆幸。如同猎者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慌乱地伸出手,变戏法一般拿出了根裹满糖衣的糖葫芦就这么喂了过去。
半坐起身的小姑娘也不推拒,问都不问就是嗷呜一口。酥脆轻薄的外壳在嘴里爆开,里头的山楂酸的人一激灵,却是恰到好处的酸味,混着舌尖后返上的甜意叫人欲罢不能。
“二哥,”姜岁绵咽下小半,又贪心地将顶端剩余的那大半果子一次含进嘴里,腮帮子鼓登登的,像只小仓鼠,“你似把城西那家的糖福禄都买走了吗?”
城西有个做糖果子的老翁,糖衣蘸得匀薄,做出来的葫芦就是比别家亮些,当时还是孩童的小姑娘好不容易逛到那,一次就叫人钓走了心,揪着兄长的袖子在人家屋前吭哧吭哧地吃了几大串,然后...
被酸倒了一嘴的小牙。
自那起,姜岁绵就再没从她二哥手里拿到过两串以上的糖葫芦了,可今天...
小姑娘略疑惑地仰头望着离自己仅三寸远的地方,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别在稻草扎就的靶上,一丛丛的,像大片的小灯笼,把少女的脸都衬得仿佛有了红意。
姜南君不错眼的瞧着,直到此刻他那冰霜似的脸上才终于带了些笑意。
岁岁醒了,会吃他买回府的糖葫芦,会乖乖叫他二哥,会和他撒娇。
是个鲜活的、好端端的岁岁。
而不是躺在榻上,让他害怕一眨眼就会失去的小姑娘。
他那颗在得知事情始末后就始终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寻得了一点真实的安全感。
“嗯,”姜南君取下一串新的攥在手里,“岁岁喜欢吗?”
姜岁绵怔怔地点了点头,连糖衣被含化了都没注意到,一口下去被酸的皱起了眉。
“锅锅,”因为含着大颗果子说话,姜岁绵说起话来有些含混,她抬眸看着榻边的兄长,对方那茶白色衣裳上沾染了不少尘土,“你似不似闯祸了?”
姜南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掩住了袖口内侧的小血点,眼神里闪过几分厉色:“揍了几个人罢了,他们活该。”
姜岁绵眨了眨眼,愣了一会才半玩闹半认真地娇声道:“岁岁肥帮你拦着爹爹的,看在二哥贿赂了我这么多糖菓子的份上。”
姜南君心中重燃的怒火倏地一滞,眸中的狠厉被笑意遮掩,“那便谢谢岁岁了。”
小姑娘吞下去了核的山楂,眉眼弯弯,大气地将手一挥,“二哥先前送我那么多的话本我都没来得及道谢呢,这次包在岁岁身上。”
反正爹爹也舍不得凶她的,有恃无恐的姜岁绵如是想着。
她低头又咬下一颗新的,却错过了自家兄长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与错愕。
“话本?”
姜南君皱了皱眉,似在努力思索着什么。那厢被甜意包裹的小姑娘浑不知情地点点脑袋,“对呀,二哥忘了吗,你在院外放了好几次,都是被青棠抱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