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掌心娇(115)
天实在是冷得可以,九公主前两年跪在雪地里落下的寒病,到现在每年还会发作,眼瞧着已经跪几个时辰了,现下人脸都已经白了,今日若再有个什么……
实在是让人头疼。
“九公主,您就别让奴才难做了,陛下今日朝务繁忙,真的没有空见您啊!”
江念晚不语,只垂眸跪着,似是察觉不到冷意一般。
正当高蕴一筹莫展之时,御书房的门忽然传来声响,高蕴得救一般望过去,忙服侍过去:“陛下。”
皇帝冷着脸走到江念晚身侧,斥道:“多大了还这样任性!今日你过生辰,朕给你留脸面,赶紧滚回你宫里去,别让朕喊人!”
“父皇。”江念晚并未被他的厉色吓退,而是直接膝行着抱上他的腿,攥着龙袍一角不肯放手。
她心中早备好说辞,眼下虽跪着声音却清晰。
“他私自回宫不禀是为了给儿臣过生辰,是儿臣同他闹来的,父皇若要怪罪,不如怪儿臣。”
“你!”皇帝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甩了下衣袍道,“你先放开!成何体统!”
“父皇,他知晓回宫必会受问责,故才想先来见儿臣一面,父皇,他是为了儿臣才惹得父皇不快,儿臣才是罪魁祸首,求父皇明鉴——”
“他也知他会被问责,他做过的那些事,还不够他入诏狱的吗?能杀女人的人,你也敢要?”
“前朝的事儿臣不敢置喙,但杀徐绮一事,他是为了儿臣,”江念晚脸色白了几许,顿了顿之后才又开口,“徐绮曾将儿臣绑架到万金楼中,意欲让人将儿臣扔到后府。”
她说得很收敛,语气之中却还是藏不住惊惧。
皇帝骤然低眸,默了片刻,而后皱眉问:“这样大的事,为何之前不告诉朕?”
“儿臣本就是私自出宫,”江念晚咬了下嘴唇,轻声,“不敢。”
她现在跪在雪地里,朱红色的衣裙被雪洇湿出一片痕迹,发丝带着冷汗贴在额边,眼角带着些微红。
皇帝低头扫过她一眼,眉心凝滞了瞬。
“这世上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朕自可以为你寻更好的。”
陆悬辞身居这样的高位,难免要常常卷入纷争,待在他身边,总是难言安稳。
“他为了儿臣做了这么多,儿臣别无所报,只能同样坚定地选择他。”
她声音近乎哽咽。
“父皇,儿臣只要陆执。”
*
“公主……公主!诏狱是不准人来看望的!”诏狱长使见来人径直往里进,慌乱都写在脸上,只得匆匆收了刀,生怕伤了眼前的人。
“我不是来看望他的,诏狱可进不可出的规矩我知道,薛长使不必着急。”
“那……”
江念晚指挥着人将物件抬进诏狱,给一众人都看傻了。
“我早前与帝师有婚约,他今日之罪与我有关,我是来陪他一起的。”
对面的人半晌没回过神,懵怔道:“什么?”
江念晚回眸认真看他一眼:“我父皇已经同意了。”
薛长使还愣在原地,那侧有人源源不断地往诏狱内送小物件。
江念晚吸了下鼻子,轻声道:“对不住了长使,本公主自幼娇生惯养,前些时日还病着,父皇说过,是准我好好休养的。我听说诏狱只是个审人的地方,应该不会让我死在这吧?”
“……”瞧见被送进来的软塌和金丝被,薛明只觉得平日里自己都没见过这些精致玩意,更遑论在诏狱这等森严地方了,一时间头比两个大,心中凌乱。
“何事吵闹?”杜使长听见动静,自一暗室之中走出来,眉头皱得很紧。
薛明小心惧怕地唤了句:“司使长。”
瞧见江念晚,杜琛愣了一刻,而后冷冷地看向薛明,声音极沉:“你命不想要了?”
“属下有罪,只是九公主称是陛下授意……属下未敢相拦。”
江念晚没看他,只瞧着他身后那个暗室,敏锐地感受到一丝令人心悸的血腥气。
诏狱近来只有一件大事,所以——
她骤然跑过去。
里面的人坐在椅上,两只手腕被枷锁拘着,垂头阖着目。
眼睫在他微白的面色上映出些微阴影,身上外袍中的白色里衣的边也渗出些微血迹来。
杜琛追过来,瞧见九公主乍然红着眼瞪过来,竟直接去抓他腰间的佩刀。
“还不快来人!别让九公主伤着自己!”
他一躲没让她抓到手中,江念晚却直接拾了地上刻印的短刀,声音带着哽咽,沉促又激动:“你们不要命了,竟敢对他动私刑!”
说罢就一刀劈过来。
杜琛人都傻了,也不敢真拿出刀枪和公主抗衡,只得不断地躲,皱眉劝道:“九公主虽贵为公主,但到诏狱来就该守诏狱的规矩……”